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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小人谨记曹公公教诲。”

小太监垂维诺。

  曹元亨又指了指其余的太监内使道:“还有你们,说了多少遍,没事儿少瞎起哄,个个脑袋里装了黄鱼,翻了个身就忘事儿,今后这脑袋也别想着要了!”

  督主平日里一声不吭,教训人的差事就都落到了曹公公的头上,张嘴麻利,把底下的人杀个措手不及,哪里还有人敢插嘴。

  莫名其妙被训了一顿,都灰溜溜地散了,曹元亨唉声叹气,今后恐怕也没法省心了。

  曹元亨回头领了阿琅穿过两道门,路过东西两口井,各有一小门,穿进东井小门,绕了个影壁,可见一个小院,一间正房,两间耳房,她思忖着该是司礼监某些太监的住处。

  阿琅拖着宽大的靴子,走了几步又现这院子不大,除主屋与耳房外,也没有别的屋子,周遭悄无声息的,不像住着人,阿琅浑身抖了抖,心头隐隐觉得有些瘆得慌。

  “曹公公,小人今后住这儿么?”

  曹元亨瞅她一眼,酸溜溜道:“也不知你小子走了哪门子运道,督主竟安排你和他老人家住同一个屋檐。”

  阿琅张嘴吸了口冷风,打起了咯噔,她阿琅何德何能,进了司礼监也就算了,还要跟公孙怀当邻居,若一不留神夜起梦游,到他房里串门可怎么使得。

  “我……对不起,曹公公,我耳朵不太好,能不能麻烦您再说一遍,我跟谁住?”

她心里一急,也就忘了自己是“小人”

了。

  “你住这屋,不过有督主盯着你,你也别想动什么歪脑筋。”

曹元亨指指点点,给她指了她的安身之所,就在正房左侧的一间耳房。

  不必怀疑,她与公孙怀真的成了邻居。

  “虽然你有督主庇护,可宫里的规矩不能坏,待案子审结前,你暂且留在这院子,哪儿都不许去,乖乖在此听候差遣。”

  公孙怀不在,曹元亨依旧拿出了他的那套威严气势来摆谱儿,阿琅拱了拱手,谄媚笑道:“是,小人随时听候督主与曹公公的差遣!”

  再苦再累的活她都干过,就算从小火者做起,她也不在怕的。

  “跟咱家进屋罢。”

曹元亨两脚上了台阶,伸手推开门,阿琅屁颠颠凑上去,随他进了屋。

  曹元亨放下宫灯,取了烛火点上,屋里瞬间亮堂。

  屋子虽窄,却有炕有床,陈设齐全,关键是这屋子不像虚设,像是常年供人居住,一尘不染,甚至芬芳盈室,阿琅不禁好奇,是否有人与她同住一屋。

  “曹公公,这真的是仅供小人一人居住么?”

  看着阿琅怀疑的眼神,曹元亨踱步走到一张矮几前,仰高了脖子,阿琅顺势望去,顶上是房梁,听他阴幽幽道:“听闻这儿原本也住着旁人,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只可惜,他主子去了,他也跟着去了,就在这房梁下,悬了三尺白绫,做了吊死鬼,自那以后,常在深夜听人哭泣,都道是这屋不干净……”

  曹元亨慢慢把身子转向阿琅,没想到她听得津津有味,丝毫不恐惧,反而意犹未尽道:“是那吊死鬼的哭声么?公公不是想说,它……还在这屋里?”

  见她不怕,曹元亨意兴阑珊道:“都是从前朝传出的无稽之谈,岂能相信!”

  “非也非也,有道是无风不起浪,空穴来风必有因,既然有此传言,想必也是真假参半,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人既然住在此物,那必然要与万物和平共处。”

说着,她双手合十拱了拱,向四方拜了拜,像是在与一团无形的物体通过心灵对话,看得边上的曹元亨背脊一寒。

  这小子到底什么人?换了别人早吓破了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与他说出这样一番言论。

  “在说什么?”

  “督、督督督主!”

冷不丁背后一声响,曹元亨跳起了脚,脸色煞白,不知督主什么时候过来的。

  公孙怀来了有些时候,就在曹元亨讲鬼故事讲得起劲时,便进了院,阿琅其实早就眼梢瞄到了他的身影,见曹元亨在兴头上,索性装作不知,等着督主上前来凑个热闹。

  “督主,曹公公说这屋里死过人,是真的么?”

  “但凡住过人的屋子,总死过几个人,子不语怪力乱神,元亨,休得胡言。”

  此话阿琅颇为赞同,她也不信鬼神,见公孙怀训斥曹元亨,她心里很是快意,曹元亨又让公孙怀抓住了把柄,还能怎么办,低头请罪就是。

  “督主教训的是,元亨自个儿掌嘴。”

  没等他动手,公孙怀摆了手,“下去歇着罢,这儿不用你了。”

  曹元亨偷偷抬眼,见他满脸倦色,想是前厅的票拟都已批完,他的差事也完了,退下之前,又朝阿琅望了一眼,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开口,默默退了出去。

  曹元亨前脚刚走,公孙怀就转过了身,阿琅忙叫住他:“督主!”

  公孙怀顿步,半侧过身,微微垂着下巴,屋里燃着烛火,照在他侧脸半明半昧,他本就面白无须,映着漆黑的夜,摇曳的光,竟有一丝的诡异。

  阿琅捏了捏手心,低头问他:“明早您何时起身?”

  进了宫,就要按照宫里的规矩做事,她一个小喽啰,定是要起在他的前头,等着伺候他的巾栉等事。

  “明日卯时,你随曹元亨进内书堂,不必伺候我了。”

  他要她跟着曹元亨应卯,而不是从一名打杂的低等的小火者做起,当真是看得起她,还是别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