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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烟挑出几个错字,给她勾画出来。
“说你急性子,你偏偏耐得下心来。说你有耐性,你却又总是焦躁。”
朝烟笑着把抄本合上,给妹妹收拾收拾杂乱的书桌,“前几日韩婆婆说你又喉咙痛,可要记得吃药。”
朝云在凳子上一坐,低着头:“总是吃不好,不如不吃。”
“不吃就更不好了。也多出门走走,上回那医官不是说,叫你多走动,散散燥火么?老是憋在屋子里不好。”
朝云撇撇嘴。燥火,哪里是出门走走就散得掉的。
近来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富弼上疏,大言赵元昊六条反状,又言两府众臣八事又罪,浩浩荡荡一文,直逼官家下令出兵。已是箭在弦上之势,谁都在等着官家的旨意。打还是不打,总要有个说法。
朝云等了几日,等得唇焦口燥,也没等到一个准信。
朝云出山光,还是为了朝烟的大婚。
前前后后准备了近一年,终于到了十月。许、李两家都喜庆得很,到了过大礼的前一天,许家送来了催妆的冠帔和花粉,孟婆婆则带着花璞头去了许家,又在两人明日过礼用的婚房里挂了帐子,铺设房卧,唤之“铺床”
。孟婆婆带着李家的几个女使过去,到了许家,见着每个人都利市茶酒,算是女家先带来点福气。
朝烟则在入芸里,跟自己院子里的女使们讲着话。
大多数人都是能跟着朝烟嫁到许家去的,但有几个年纪到了的,没法跟过去,朝烟前几个月都一一把她们嫁了。如今朝烟也要嫁人,那几个便回来贺一贺。主仆之间,话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哭得最厉害的,便是平日看着最端庄的燕草。
“姐儿,我舍得不你。”
燕草哭得抽抽噎噎,把朝烟都哭得心疼了。
朝烟当然也舍不得燕草,只是:“燕草,你一入宫,便是个典正,算是女官里头很大的了。”
“姐儿栽培,我…此生无以报答姐儿!”
燕草重重地磕头,朝烟赶紧把她扶起来。
“哪里就是我栽培你呢,是你自己有本领,能让表姐看得重呀!
别家的女使,哪有入宫做女官的本事。”
秦桑也哭了:“就是就是,燕草姐姐,我们都羡慕你呢!”
她一说话,别的人倒含泪起笑。
朝烟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哂她:“你要不想和我一起去许家,我也把你送到宫里去。只是你没燕草的本事,当不了女官,就只是给表姐洒扫去的。”
燕草垂泪而笑。
这是她最后一回在姐儿和秦桑身边笑了。午后,她便要入宫去了。从此之后,她再也不叫燕草,而要被叫做董娘子了。
小时候,燕草的家里还算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