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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孝靠着一把高背文椅,左手覆在右手上,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掌心,声音很沉稳,&1dquo;黄河赈灾的机会一定要争取到,这对您地位的提升非常重要。”

  李勤问,&1dquo;我知道,可二哥也在争取,今天上朝的时候你也看见他了,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太子禁闭后,有些墙头草转到了二哥麾下。不少官也都上书让二哥主事赈灾。”

  沈孝就笑了笑,&1dquo;官员推举是一回事,皇上答应是另外一回事。”

  他压下李勤的不自信,道,&1dquo;黄河赈灾这件差事,相比其他差事更好得到。只要您能提出治理水患的方法,陛下就很有可能考虑您。”

  李勤立刻就追问,&1dquo;你有治理水患的方法?”

  沈孝点了点头。

  &1dquo;其实黄河多年水患的原因很好找,因为黄河水底泥沙太多,河床不断抬高,以至于稍有降雨就容易河水暴涨,酿成祸患。”

  李勤虽没有接手过工部的事情,但也有些明白了,&1dquo;所以根本在河底泥沙?”

  可能怎么清理泥沙?总不能让劳工潜到水下一铲子一铲子地挖吧?

  沈孝看出了李勤的疑惑,掀开茶盖,从里头捻了些沉在杯底的茶叶出来,摆在桌上。

  &1dquo;从河南道一路到入海口,黄河流经的都是平原,地势平坦。您将这茶叶想成泥沙,如果水流缓慢的话&he11ip;&he11ip;”

  沈孝慢慢往桌上倒了半盏水,只见桌上茶叶被舒缓的水流略微推动,但却没有流下桌子。

  &1dquo;这样泥沙只会沉积下来。”

  &1dquo;但是如果水流很急的话&he11ip;&he11ip;”

  沈孝扬手,就将剩下的茶水泼了满桌子,只见茶叶立刻被迅猛的水势推动,唰啦啦流了下去。

  &1dquo;这样河底泥沙会被急流挟裹,一路冲刷至大海,泥沙少了,自然水位下降,不仅今年的水患会减轻,往后再降暴雨,也不会出现大肆蔓延的现象。”

  末了沈孝放下茶盏,&1dquo;从前治理黄河,重点都在加高加固堤坝,堤坝当然重要,可那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那头李勤忍不住抚掌赞叹,&1dquo;这可真是个好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了?!”

  他愈觉得沈孝是个宝,得他简直就像是得了一个百科全书。

  沈孝淡淡笑了笑,面对七皇子的夸赞,他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来,当然,更没有摇尾巴。七皇子再怎么夸他,那跟李述是不一样的。除了李述,他在其他事情上都非常冷静沉稳。

  沈孝道,&1dquo;其实前朝就有人说过这个道理,只是后来一直没有人施行罢了。&1squo;一石水,六斗泥’,因此水性要&1squo;行急’才能刮泥。”1

  沈孝看书多且杂,不仅仅是在四书五经上用功,很多乱七八糟的书,如星相地理等,他都会找来看。他从前家贫,买不起书,常借人的书抄了再还,如今右手上都有厚厚一层茧。

  这世间天生聪明人毕竟是少数,许多看似漫不经心的才智,其实都是后天勤奋的回馈。

  沈孝甩了甩手上茶渍,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来,将手指擦干净了。

  李勤正沉浸在深思里,心想着什么法子才能让黄河水流变急,谁知目光就被沈孝手里那个手帕给吸引过去了。

  不怪他注意力不集中,实在是那个手帕&he11ip;&he11ip;那就是个女子的手帕!

  白色绸子,四角上细细碎碎绣着红梅,即便李勤不懂绣工和布料,都能看出那帕子的布料极好,绣工极佳。

  别说是普通民女了,就是大多数官员家都用不起那种布料。

  接着就见沈孝将帕子一叠,珍而重之地放进了官袍大袖里,继续摆起了一张八风吹不动的沉肃面庞。

  他道,&1dquo;如果要说具体的治理法子,其实也很简单,就八个字,&1squo;筑堤束水,借水刷沙。’”2

  他严肃的模样,实在让人没法和刚才那个用女人手帕擦手的人联系在一起。

  &1dquo;殿下尽快上一封折子给陛下,说明治理黄河水患的方法,陛下一定会对您刮目相看的。”

  谁知李勤闻言,却皱起了眉,迟疑道,&1dquo;可&he11ip;&he11ip;这是你提出的方法,论理该你去上疏。”

  黄河是悬在父皇心头的大难题,谁能治理黄河,谁就能在父皇处长大脸。

  甚至如今工部缺人,沈孝极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拾起崔进之之前的官位,直接坐上正三品的工部侍郎的位置。

  李勤道,&1dquo;这是你提出的法子,我不能抢你的功劳。”

  李勤自问并非小人德行,并不想做这样名不副实的事情。

  沈孝淡笑了笑,目光中流露出对李勤的赞赏。李勤是一个值得扶持的皇子。

  沈孝看人一向很准,至少比李述要准。

  如果沈孝是李述,他一开始就不会和崔进之缠在一起。

  崔进之那种天生聪敏的世家子弟,生活的太过顺风顺水,没有被生活淬炼过,因此一旦遭遇巨变,他根本无法克服过来,很容易走上负面与极端。

  不过也不能怪李述,感情这种事,总是会让人心盲眼瞎。

  沈孝收回思绪,劝道,&1dquo;殿下,我是辅佐您的人,你能走多高,决定了我的上限。治理水患的方法是不是我提出来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上疏能将利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