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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把目前得知的一些相关线索联系起来,我就百分之百地认定亚瑟的行为障碍到底是哪儿来的了:肯定是我当时口不择言蹦出了什么特别尖酸刻薄的话,给尚且年轻的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也就是我曾经猜测过的、最糟糕的情况。
年幼时,我曾经不小心把一整盘蓝莓煮牛肉洒到了布莱登的衬衫上,当时他好脾气地没火,只给我转述了这样一段话:“你妈妈说过,你自己惹的麻烦一定要自己处理,自己犯下的错误一定要自己弥补,除非你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再把负担抛给他。”
所以我母亲成功地逃之夭夭了,把我——她的负担——扔给了布莱登·特里斯坦。
我又能把亚瑟扔给谁?
很遗憾,没有人。
至少现阶段,除了我——他的病症触源——没人能治得好他。
所以这意味着……我得对他负责,暂时性地。虽然我根本不记得具体生了什么。
我试着探索最深层次的记忆,得到的也只有一个虚像,一个无法连成线的基点,一个灰暗晦涩的影子。中学时期的我年纪轻轻,对于不感兴的人根本吝啬地不肯多看一眼,怎么可能在一句提醒之下就立刻想得起来?
跟我同班的人名我到现在都没能记全,更别说比我还要小上一届的亚瑟了……
想到这儿,我抬目扫视坐在对面的亚瑟,他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懊丧地耷拉着脑袋,在觉我正盯住他时脊背蓦然板直,蔚蓝眼珠时而偏向左边,时而偏向右边,我敢打赌他已经把这间店面里的每一寸地方都瞧了个遍,可就是不肯对上我的视线。
我的心绪乱七八糟纠缠成一团解不开的死结,暂且没有跟他搭话的打算,便也顺其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这时我才现,旁边吧台椅上斜坐了个高鼻深目的小帅哥,面孔鲜棱角有致,皮肤晒成油润健康的橄榄色,松垮白色t恤下的肌肉块随着搅拌咖啡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绷起圆弧。
平心而论,亚瑟绝对不能被当成是我约会过的对象里相貌最出众的、身材最顶尖的、尺寸最大的或是最持久的,但是我唯独对他最满意也最依赖——只要他别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爱我。
简直是个难解的悖论。
我想要彻底放松心情,就忍不住多往那个身穿白t恤的陌生人处瞥了两眼,尔后又频繁地用眼角的余光仔细端详。
奇异的是,我的胸口并没有涌现疑似于心动的感觉,肾上腺素分泌值稳定在正常标准,更不曾出现脸红、心跳加之类的常见反应。
我更加投入地欣赏,却始终没寻觅到本该在心口一闪而过的电流和火花。
——说不定仅仅因为这一个不是我的那杯茶。
正当我好不容易抛却了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麻烦事、思考起“为什么我对帅哥没了反应”
这一深奥的问题时,我听见亚瑟低低轻咳了一声。
我转眼一望,他将袖口向上整洁地折到肘弯,露出一截形状优美又饱含力度的洁白手腕——他身上我特别喜欢的部位之一。
目光逗留在他好看的腕间转了个圈,我没来由地一阵口干舌燥,强迫自己别开两眼,再度飘向近在咫尺的“白t恤”
。
亚瑟弯曲手指,抵在桌面上轻叩出细微响动。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努力让我回头看他,几番踌躇之下,我还是没出息地照做了。
他解开了贴身上衣的第一颗纽扣,还轻车熟路地将领口向外翻扯了几分。这让我看清了他习惯于隐藏在衣领里的,凛冽外突、弧线完美的锁骨——这是他身上另外一个令我恋恋不舍的部分。
我强忍住想要伸手触摸的冲动,脸颊热烫得不行。
要是这样展下去,如果我再不收回视线,恐怕他为了夺回我的注意就要开始脱裤子了。
一旦他真的这么干了,这趟旅行禁欲的合约肯定会被我连同他的长裤一起撕得粉碎。
我趁早打消了脑内愈演愈烈的下流思想,端正了略有松动的面色。
“太不可思议了。”
我故意说,“你是怎么长到这么高的?”
“……”
亚瑟话音微滞,模棱两可地答复道,“我也没有特别做什么,一不留神就长高了。”
假话。
我观察着他颇不自在的举止细节,不动声色下了判断。
“我也挺想长高的。如果有什么‘一不留神’的技巧,请务必让我知道。”
我并不直接明说,而是上身朝前稍倾,戏谑地调侃着。
亚瑟用力地按住自己的额角,表情变幻莫测:
“……嗯。”
“刚才莉莲说的,都是真的?”
兜兜转转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话题,终于把我最关心的问出了口。我心里一阵紧张,表面上仍在强撑着维持一副轻松平常的姿态,仿若不经意间随便谈及,“你上中学的时候喜欢过我?”
亚瑟呆怔了一瞬,总算看向我的脸。过了半天,艰涩地动了动嘴唇:
“不。我没有喜欢过你,也没有向你表白过,所以……”
“……别再忘了我。”
最后一句被他念得太低太急促,我没能完全听清。
至少前面的那段都是谎话。
只不过,我现在倒是有点儿理解他为什么不肯直言他认识我了。我缺乏表白被拒绝的经验,不过也不难想象那是怎样一种窘迫难堪的感觉——我搬起椅子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言辞恳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