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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王的这番狠话,放得令主心惊rou跳。元婴没了,那无方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他的本意不过是和他打太极,既然看清了他的真身,后面的事就好办了。莲师这个不靠谱的,当初只渡化了他的三魂六魄,剩下那一缕恶魄含含糊糊应付过去,以为就太平无事了?两万年,早养壮了他的根基,他能幻化,自然也能构建出一个小世界来,安放他的本体和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
&1dquo;终止谈判,可就得冒莲师出山平叛的险了。他活儿没做gan净,再见到你,会不会放弃渡化,直接改为度?”令主一面说,一面小心留意他脸上的神qíng,见他隐隐浮起犹豫之色,才又好言道,&1dquo;你看咱们彼此牵制,尚且还能平衡,一旦失衡,我大不了重找个女人,你呢,可就面临挫骨扬灰的危险了。孰轻孰重,还要本大王提醒你?刚才我的提议,还望你慎重考虑一下。你放心,这二位去了,我也照样会救的。换那个女人回来,只是想有个人端茶送水伺候我,并不为旁的。”
罗刹王看他一脸凝重,居然真的想了想,不过结论当然是不行,&1dquo;你现在亮出真身上外面跑两圈,这事就完了,我立刻将你夫人还给你。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1ang费时间,大家都挺忙的。”
令主缓缓摇头,&1dquo;你我的合作,可不单是亮个相这么简单。我希望你先放人,我后入世。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以人品作担保,绝对说到做到。”
罗刹王负手,在地心踱起了方步,良久道:&1dquo;凭什么要本君先放人?”
令主风流一笑,&1dquo;因为我信不过你,只信得过我自己。”
这个解释听上去合qíng合理,璃宽和大管家对看了一眼,心说大头鬼快上当吧,反正他家令主从来没什么人品可言,这么担保,堪称一本万利。
然而罗刹王的好耐心快用完了,他错着牙问令主,&1dquo;白准,你是不是当我傻?”
令主无辜地摊手,&1dquo;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咱们现在在谈正事,说负气话就没意思了。”
看来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罗刹王算是明白了。那张帝王脸上露出莫测的笑容来,&1dquo;这样吧,令主好几天没见到尊夫人了,一定很记挂她的安危。本君让你先看一看,然后再决定救不救她,这样比较有利于合作的推进。”
令主已经做好了准备,落在罗刹手里能有什么好处,大概被五花大绑,饥寒jiao迫着吧!
光想一想,令主都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他的无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罗刹王确实狠毒,不过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至少让他放下心来,确定她还活着。
明huang色的琵琶袖扬了扬,两手托起一团瘴气,中央从虚到实慢慢推进,起先是波涛万万,然后是一面山崖。崖壁深而广,不知绵延了多少里,一直向前狂奔,终于一湾突出的海滩上出现了一个身影,纤细的,孤独无依的,手里抄着一根细棍儿,正蹲在水边扎鱼。
&1dquo;这是扔到孤岛上了?人质没饭吃,全靠放养,罗刹王的行事作风果然与众不同啊。”
令主嘴里调侃,心里早已经泪流成河。他的无方,孤苦伶仃这么惨。以前在他身边,食物是从来不用她cao心的,他还会变着方儿给她换口味。现在呢,流1ang在不知名的地方,身边没有他,该多么的无助和慌张啊。
令主努力控制自己的qíng绪,才忍住没一口咬下这罗刹的脑袋来。那究竟是什么地方?他拧起眉,飞快在脑中搜索相近的景象。九山八海中,七海是功德海,另一海是碱海,里面除了蛀铁虫,没有半条鱼。可是看那崖壁的样子,又和铁围山有点像,一样寸糙不生,一样高耸入云。
她蹲了好一会儿,没有收获,脸上的神qíng有些沮丧。令主心疼不已,不能言说,只是紧紧握住拳,咬紧了牙关。
忽然她回头,同谁攀谈起来,难道流放地这么人xing化,还提供聊天对象?令主很意外,现yīn影里走出个人来,黑色的袍子从头到脚罩住,要不是他人在这里,简直要误以为那就是他自己。
他怔了下,转头看璃宽,璃宽茶直接冲罗刹王开火了,&1dquo;做人不能这么卑鄙吧,你掳走了我家魇后,还弄个假令主在她身边,她要是不辨真伪,把他当成令主,那怎么办?”
认错郎官,可是要出大事qíng的。令主一方义愤填膺,被顶替的当事人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这镜像他看得见摸不着,就如璃宽茶所说的,万一她不察,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令主受不了自己和未婚妻被人这样愚弄,正打算撕破脸,罗刹王却让他稍安勿躁,&1dquo;误会了,这是我的另一个人犯,他们碰巧遇上,正好做个伴。”
令主很难相信他的鬼话,半信半疑间,见那个黑袍的人抬手把头上帽兜摘了,露出了一张和面前人一样的脸。原来失踪多时的叶振衣也被困在里面,那人才是真正的明玄。
令主被扎了心,怒极反笑,&1dquo;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罗刹王道:&1dquo;很简单,本君还是那句话,你麒麟入世辅佐我统治中土,一旦我根基扎实,就可创建出一个的罗刹鬼国,把我失去的东西重夺回来。”说罢乜着眼打量他,&1dquo;你看见尊夫人身边的那个人了吗,说得好听些,他是你要拥立的人;说得难听些,他是你的主人,他可以奴役你,甚至践踏你。骄傲如令主,想必不愿意屈服于一个凡人吧!
我的意思是,你我jīng诚合作,我只需你顶个头,瞒住上面即可。你我是互敬互爱的合作关系,你的夫人,我会还给你,那个有可能压迫你的人,我让他老死在那里,一辈子出不来。令主可以像以前一样,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回魇都也好,在中土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夫人生儿育女也好,哪一桩不比给人当小弟qiang?令主细思量,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愧是罗刹王,口才了得,三言两语就能惑人成魔。可惜令主依旧面无表qíng,他的一番动之以qíng扔进了冷水缸里,气氛有点尴尬。等了半天见他没反应,他只得自己解围,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1dquo;委实,这么大的事,应该给令主一点时间考虑。没关系,三五天我还等得起,令主只管斟酌,等想明白了,再命人入宫传话,我随时静候令主佳音。”
于是他收起镜像,转身下楼,皇帝的扈从护卫着假皇帝,浩浩dangdang返宫了。
令主站在高楼上,身形一动不动,忧伤的背影分外凄凉。璃宽茶见状上前两步,低低叫了声主上,&1dquo;接下来怎么办,属下等听您吩咐。”
令主不说话,浑身打摆子,天塌了也能当被盖的主儿,这回真是气大了。
大管家忧心忡忡,决定替他把心里的不平喊出来,&1dquo;大头鬼居然想偷天换日,这种事能瞒一时,还能瞒一世吗?中土如果真的变成了罗刹鬼国,到时候令主势必被牵扯在内。这罗刹鬼用心险恶,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真是太令人不齿了!
他等着吧,等救出魇后,一定有他好果子吃的。到时候咱们扒光他,绑在旗杆上做腊rou。主上,这时候您一定不能慌,属下知道您现在心似油煎&he11ip;&he11ip;”
&1dquo;这个不要脸的,为什么和我穿一样的袍子!
”
&1dquo;啊?”大管家苦口婆心的当口,令主忽然蹦出这么一句,弄得他和璃宽茶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个时候不是应当气愤于乾坤即将被颠倒,罗刹鬼即将青天白日招摇过市吗,气成这样,难道就是因为明玄和他撞衫?所以令主的思维,他们永远跟不上,你也不要试图去解读他的心理,因为正常人最关心的,也许正是他最不关心的。
让令主不忿的,其实还有另一桩。他气涌如山,叉着腰道:&1dquo;一再qiang调自己不傻,把两个人质放在一起,不怕他们合起伙来逃跑吗?那个叶振衣,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就算他是意生身,老子也不买他的账。虽然落了难,有人做伴是好事,可本大王就是有qíng绪!
我娘子这么美,万一他心生邪念怎么办?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啊。像我这么品行高洁的人存世不多了,俗话说相由心生,他长得那么难看,扫把眉,小对眼儿,一看就是个欺师灭祖的面相!
”
尽量诋毁假想敌,完全不顾他们之间命运上的牵绊,令主绝对是个站稳了立场不动摇的人。他想了很多,想得脑仁儿都疼了,璃宽和大管家爱莫能助地站在一旁,他移到东,他们便跟到东,他移到西,他们便跟到西。
令主看了他们一眼,觉得脾气都快被磨光了,&1dquo;别傻看着本大王啦,想个办法好吗?”
大管家拿肘顶了下璃宽,意思是他聪明,他先说。
璃宽舔了舔唇,他是蜥蜴,舌头伸缩之快,即便人形的时候也改不了,&1dquo;当初收服妙拂洲的是莲师,现在罗刹王跑出来了,证明莲师工作失误,他应当负全责。主上的职责是入世保佑明君,明君下落不明,还保佑个球?所以属下的愚见是要求莲师出马,先拿下罗刹王,然后咱们就可以不费chuī灰之力救回魇后,皆大欢喜了。”
听上去真是无懈可击,令主却白了他一眼,&1dquo;你不怕他鬼急跳墙,我还怕呢。真要弄死他,用不着找莲师,本大王就可以。可是刚才那个镜像你们也看见了,我起先以为是铁围山,但再三细看,又不太像。如果没有料错,应当是罗刹王化现的小世界,这小世界是依附他而生的,如果他完了,那个小世界也就消失了。到时候里面的一切都找不回来,我就真的要失去娘子了。”
说着抽抽搭搭又要哭,璃宽忙和大管家上前安慰他,&1dquo;罗刹王是死的,我们是活的,别着急,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令主沉默,盘腿坐在重席上,那浓浓的一双剑眉负载了千钧,一味紧蹙着,看得璃宽茶和大管家心里都七上八下。
他把两手对掖起来,扣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眸中清亮,即便高墙四起也不能撼动其心智。沉吟良久,眉心逐渐冰雪消融,&1dquo;就他会幻化,难道我不会吗?两万年前莲师能变作他,两万年后本大王也可以如法pao制。我暂且不动他,还需要他供养那个小世界,但小世界怎么进入&he11ip;&he11ip;城里夜行的那些罗刹鬼肯定知道。到时候找个由头遣人回去办事,咱们悄悄跟着他们,还愁找不到方向?”
令主突来的妙计,让璃宽和大管家刮目相看。真没想到,令主竟然变得靠谱起来了,以前他办事糊里糊涂,并不是因为他傻,而是不愿意较真罢了。现在到了紧要关头,就像取经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扶植一位君王,麒麟也是需要费点心的。否则在百姓头顶上飞一圈,再去大殿上冲帝王点点头,任务就完成了,那这瑞shou也太好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