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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什么时候从手中脱落已没有意识,他连扶起道侣的动作都做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卿子扬从自己的眼前倒下去,通体冰凉。
堪称最完美的一击毙命,岁殊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意外之喜。他看着苏杭木讷的神色,欣赏着对方濒临崩溃的表情,随即从喉中出一声轻笑,话语毫不掩饰残忍意味:“我是在帮你啊,师弟。”
那师弟二字唤得是悠转绵长,仿佛什么情人间的呢喃。
魔尊死了,仙尊疯了,或许岁殊坚信,这场仗自己才是最终的赢家。但他怎么也不会料到,疯魔后的苏杭竟然直接用手指嵌入他的胸口,活生生地将心脏挖了出来。
血红的心脏余温尚存,仍旧还在做着濒死前最后的跳动。
岁殊惊恐地看着苏杭面无表情的脸,连尖叫都叫不出口。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拼尽全力,将长剑捅进了恶魔的心脏。
这份记忆被苏杭深埋在心底,足足藏了四年之久。但在看见岁殊的瞬间,他还是无法保持冷静,彻底陷入崩溃,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送对方上路。
他面容冷硬,似乎完全不觉自己行为出格,对岁殊窒息的表情视若无睹,哪怕手背被对方挖出道道血痕,也依然不肯放松。
岁殊被掐得离开地面,口中不住地出窒息般地呻吟。双腿无意识疯狂地乱踢着,偶尔会踢到苏杭的身体,但没有人在乎。
然而,千钧一之际,苏杭的腰间却多了一抹温热。他昏昏沉沉的脑袋里,似乎突然挤进些什么,有人在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苏杭。”
“苏聿童。”
“宝贝。”
苏杭陡然从难以克制的恐慌中回过头来,眼神恢复清明的瞬间,他对上了岁殊那双只剩眼白的眼睛。只停顿半秒,他浑身毫无遮掩的恨意如潮水般褪去,接着狠狠地将其摔向地面。
呼吸到鲜空气的第一时间,岁殊仿佛从鬼门关中爬回来。他直挺脖颈,用力地呼吸着,颈部以上青筋暴起,通红一片。他连撑起上半身的力气都失去,只能匍匐在地,像一条狼狈的哈巴狗。
仿若志怪小说中常描述的破风箱般的呼吸声,一次次地在雅室中响起,显得空气无比的可怖。
闻宗早已被眼前一幕惊呆了,站立原地半天不敢动弹。他何曾见过苏杭这般狠厉手段,是真的想要将人置于死地。现在想想,这人以前跟卿兄的那些「争斗」,也只是小打小闹,不过尔尔。
苏杭的手指仍在神经质般地跳动,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如初,眼神死死盯着地上的青年,随时等着再次给人致命一击。
若非卿子扬抱紧了他,苏杭未必不会付之行动。可他的手被握紧了,于是剩下的抠挖自己血肉的所有力气,都改换到卿子扬的身上。
尽管手背被挖得面目全非,卿子扬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是更加抱紧了苏杭,并将人的手臂压制在自己的臂弯间。
他似有若无地亲吻苏杭汗湿的鬓,强制性地让对方冷静下来,最后一吻落在苏杭的喉结处,感受到青年那处难捱地上下一滚。
眼前尽是暧昧,闻宗活像是看了场活春宫,瞪大眼睛的同时,不忘捂紧了嘴。
“告诉我,他是谁?”
卿子扬轻声问他。
因着这个吻,苏杭的力气亦被抽尽,此刻懒懒散散地倚在卿子扬的怀里。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已将眼神追寻到卿子扬的唇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的「前」三师兄。”
岁殊离开穿云门的时间过早,又是被溥先视为孽徒的存在,从未在公开场合提起,许多弟子甚至不曾听说过他的名字。
卿子扬自然是不信他这番话,倘若真的无关紧要,苏杭不可能会在看见对方时直接暴起杀人。
但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拆穿对方,而是选择安抚。接着以眼神示意装木头人装了半天的闻宗:“把他捆起来,然后出去等我一下。”
闻宗闭紧嘴巴,连番点头,动作迅地把奄奄一息的岁殊捆好,再拖到门外。至于先前的店家,早不知何时就预感不妙,偷偷溜走了,倒是省了他的事。
等无关人事都走干净,卿子扬这才放松些力道,扶着苏杭的腰将人引到桌前。
苏杭顺着对方的力道坐下,神情有些瑟缩和懵懂。原以为卿子扬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成想,青年却直接在他面前蹲下了。
他看着卿子扬从怀中掏出瓷瓶,牵过他的手,仔细地替他开始搽药。其认真程度,不亚于四年间为苏杭上的任何一次药。
苏杭似乎是现在才现自己手背的伤痕,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些许疼痛。分明经历了一场单方面打斗,活像是没事人一般,无缘无故地想到卿子扬没说完的那句话。
他不禁有些后悔,认为自己没来得及听完卿子扬难得的表白,于是此刻挖心挠肺,拼了命都想撺掇对方再说一次。
“你……之前想要说什么?”
苏杭能回忆起刚才自己鬓处的温热,只觉记忆烫。上辈子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得彻底,今世也是尝过亲吻的滋味的,偏偏还是会因为那个若即若离的吻,长久地心跳不止。
卿子扬装作没看见苏杭忐忑的视线,只是认真地为对方上好药,再用绷带缠好——苏杭难免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这点小伤根本用不到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