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页 (第1页)

作者:明月向晚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因为知道朱辞还未完全放下心中的芥蒂,所以之后几日,沈慕仪多以学习切磋之名向朱辞请教,没再提过和上京相关之事,彼此相处更是和谐融洽。

  师柏辛有时会同沈慕仪一起,有时则独自行事。

  他和沈慕仪单独行动,但一直和赵居澜保持联系,也了解赵居澜和叶靖柔那边视察的情况,知道这段时间南方进入雨季,正是对多处河渠引水通源、堤坝防汛的考验。

  南方苦水患久矣,每到汛期或是突大水,多是重灾,一直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或者说是朝廷始终下不了决心在本就水系达的南方营建水利工程。

  沈慕仪三年前就有这个想法,但碍于朝中反对的声音颇大,国库支出多用在西、北两处边境,余下还有其他工程,真正要投入兴建南方水利耗费巨大,绝对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师柏辛深知这是造福南方后世的大工程,非常支持沈慕仪,但要说动保守的田文一党不是易事,没有足够打动他们的理由,不够有把握开展这项工程,是绝对不可能让朝廷上下一心。

  所以他们暗中筹谋三年,如今整个水利计划已大体完成,缺的就是真正熟悉南方地形水6并且富有经验之人加入进而做最后的完善与修正。

  若非坚决要走这一步,沈慕仪也不至于因为春汛治灾之事和田文一度闹得剑拔弩张,无非是她需要提前在这一带打点,为后续计划铺路。

  师柏辛和赵居澜联手改变了洞南、方阡、绥阳一带原先的官政布局,借治灾除恶之故提前铺设好人脉,此次沈慕仪南下视察,即是对他们先前布置的验收,也是对赵居澜的考察。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最大的意外便是没有找到周乘风却遇到了朱辞,而这件事师柏辛并未瞒着赵居澜。

  书信送至的当日,师柏辛看着赵居澜再例行公事的交代完和叶靖柔的行程后,又附了一张纸,写道:“倒是忘记问那朱先生身形几何,样貌如何,与你相比孰高孰低?”

  赵居澜放纵惯了,和师柏辛私交甚笃,说话便尤其随性,有时连师柏辛都觉得他过于放浪形骸,好比这毫无意义的一张纸,写来作甚,还要拿他跟朱辞比较,实在无聊。

  师柏辛才将那张纸单独收起,沈慕仪就到来,见有赵居澜的书信便拿来细看,看过后点头道:“长恒自不会让我失望。”

  “他平素看着不着调,办正事还是稳妥的。”

  “你能与之相交的人必然值得托付。”

沈慕仪放下书信却见师柏辛手里藏着什么,一时好奇道,“你拿着什么?”

  “长恒一并送来的私信。”

  他可不愿让沈慕仪知道赵居澜写了什么,免得让她误会。

  沈慕仪信了师柏辛的话没再追问,转眼又是一派愁色,望着不知何时才会停的雨,长长叹了一声。

  师柏辛问道:“才说信得过长恒,此时怎么叹气了?”

  “想到回去之后必然又要跟太傅对峙,我总是……”

  沈慕仪的忧虑中有着常年积累的无奈,太傅田文,不止是沈慕仪的太傅,也曾是沈慕安的太傅,她们都得称他一声老师,可田文至今都只认沈慕安,和沈望一样并没有给沈慕仪肯定。

  “怕了?”

师柏辛道。

  “若怕,当初我就不回宫了。”

沈慕仪望着重重雨幕,仿佛那后头藏着什么,她一直看着,缓缓道,“我做不到跟大皇姐一样好,但也没有放弃过,累是累了点儿,但我至少不想让自己失望。”

  她曾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一定能得到沈望、田文以及其他人的认可,可至今愿意站在她身边的只有师柏辛。

  不说失落是假,可当真消沉下去她会连唯一还相信自己的人都失去,到最后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你说过大殿下不会看错人,所以你相信我。你也相信我识人的眼光,因此相信长恒。你可想过,我与大殿下都相信你,自然你也应该信你自己。”

师柏辛道。

  他说得郑重,如同起誓,沈慕仪亦知他从来坚定,否则也不会为了她与一班老臣僵持。

  又是一阵疾风吹来,师柏辛要去关窗,不甚遗落了手中的纸张。

  沈慕仪才俯身要去捡,师柏辛也身手敏捷地俯身来拾,恰好抓住了她拿纸的手。

  许是如今的天儿确实热,师柏辛往常干燥的手掌都沁着汗。

  沈慕仪见他神色古怪,不免好奇道:“你怎么了?这么紧张?是这纸上写了什么?”

  师柏辛不自觉地手上一用力,将沈慕仪往身前拽了些,她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栽,脑门嗑在师柏辛胸口,正听见一声用力的心跳。

  噗通一下,清晰得盖过了嘈杂的雨声,仿佛将她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裹在自己手背上的力越来越大,沈慕仪忍着,去观察师柏辛的眉眼,看来依旧淡定,方才的一些像是她的错觉。

  可手上感到的力道的确是真的,她道:“再捏骨头都要碎了。”

  师柏辛这才松开手,却又忽然拉住,没用什么力气,道:“东西给我。”

  听得出他有意压制着呼吸,语调都跟平日不太一样。

  沈慕仪没将纸交给他,抬着头好整以暇地盯着师柏辛,问道:“长恒跟你说了什么这样紧张?你们有事瞒我。”

  书信上赵居澜拿他打,眼前又有沈慕仪刨根问底,他再能隐藏心底情愫,可被沈慕仪这样看着,总是无法完全保持冷静,只觉得呼吸都乱得不成样,再这样下去他或许要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