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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道不道寒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往日姜瑜每回要走时,都不是这个场面,因为那时他们都知道,姜瑜不论去多久也一定会回来。可这一次,絮果总觉得姜瑜是真的要走了,心头便直泛酸,他又想到江时卿赶来时若看不见人,定会难过,于是跑上前拉着姜瑜的袖袍,恳求道:“是啊,先生您再等等吧。”

  姜瑜垂头看他,所有神情都掩在了帷帽之下:“不了,你们替我同淮川——”

  马蹄声重,掀得山间草木窸窣作响,江时卿乘风自远处而来,身后还跟了个袁牧城。

  姜瑜抬望着渐行渐近的那个身影,情难自已,声音都着哑:“……淮川。”

  江时卿收紧缰绳,跳下了马,那身衣袍还带着昨夜在雨里蹭上的污渍,挂了不少风尘。他朝前行了几步,便顿了足,只是遥遥地望着姜瑜。

  姜瑜看他面容苍白,好似一枝快被摧折的白梅,心口泛起了疼。他双眼热,却还是将满怀的话都压在喉中,半晌后,才说了一句:“淮川,先生走了。”

  江时卿张了张嘴,却不出声,他想留下姜瑜,可却像被扼住嗓子一样说不出话。堵在喉间的东西是他和姜瑜九年间算不清的恩怨。

  姜瑜没等到他开口,便吞了热泪,垂说道:“往后,做你自己吧,不用做任何人了。”

  话落,姜瑜撤了马头,背身远去。

  “先生——”

  山林间,一句失声的呼唤痛彻心扉。

  姜瑜没有回头,扬声颂道:“地下虽有千年骨,谁人无心封帝名。试问何为辅佐臣?只道吾心归山岭,半纸功名逐水行。宁俯身不称王,此生不屑问输赢。乱世……”

  那人的潇洒英姿一如当年,于马上奔驰而去的背影仿佛依旧在往山河间挥墨洒纸。

  他坐在马背上遥望前方,却泪眼朦胧,看不清前路,更瞧不见盛世繁华。

  “乱世……”

他哽咽着,含泪高声道,“乱世忠王土,只愿认明君——”

  最后一声响彻山谷,姜瑜的热泪亦是夺眶而出,洒落在天地间。他笑着自嘲,笑着啜泣不止,独独没有说出心里的那句话——

  “淮川,你再唤一句‘先生’,我就留下了。”

  姜瑜的身影消失得很彻底。

  江时卿望着前方久久不动,他微微颤着双手,只觉得很痛。

  袁牧城瞧见了,默然地把他藏在袖下那只颤抖不止的手握在掌心。

  可还没等他将那只手捂热,江时卿却猛地一头往前栽去。袁牧城赶忙把人拥入怀中,心也瞬时被揪得一团乱。

  钟鼎山连忙挪过身察看,这才觉江时卿额头滚烫,起了高烧。

  “淮川烧得不轻,”

钟鼎山神色凝重,“快!

回宅子里头,顾小子……”

  说着,钟鼎山正要去寻顾南行帮忙带人,转头却见袁牧城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带走了。

  袁牧城上马后极小心地把江时卿放在怀里,二话不说便提着缰绳策马往城里跑去。众人便也没多话,自行上了马紧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