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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手指揪住自己敞开的衣领,关节处绷紧白,呼吸短促粗重。她闭眼逃避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这样的难堪比叫她死还难受。
若是放在从前,若是放在从前……罢了,哪还有什么从前。
伊绵有一种今日便要交代在这里的恍惚之感,每一秒都是窒息的煎熬。
宁之肃将两指并拢抚上她的手腕,有些许温热传到肌肤上。她只觉这触感如同那蟒蛇口中吐出的蛇信子,恶心至极。
她要甩手躲开他,终是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第3章
伊绵在一间破败的屋子里醒来。
她缓缓睁开眼,先映入眼帘的是结有蜘蛛网的屋顶,她的眼睛有一瞬惊愕,不知自己被带到了何处。
她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来,纤纤手臂拥住盖在身上的被子,视线扫往四周。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墙角堆了一些没用的木材,还有些杂草凌乱地盖在地上。她抬眼望向窗门,那里紧闭着,却因做工粗糙关不严实而透了许多光线进来。
“咳咳……”
到处都是灰扑扑的,少女忍不住咳嗽。
伊绵此时才想起看看自己,惊觉身子清爽了许多,甚至有人帮忙在腿下垫好了棉垫,连小腹也没有疼了。
她的身上套了一件素白的藕荷样式短衫,其下配烟粉色窄摆共腰两片裙,料子是京城第一大铺子所售,她只用手一拈就知道。
少女又低头看自己下面的泥炕,粗糙得掉了一地灰粉,但垫在身下和盖在身上的两床被子却是极精致,轻巧的锦缎羽衾被,旁边有一件被人随意放置的男子披风,纯墨色,边上掺了皇室才能用的金线,还有五爪龙纹的黑线暗绣。
她将披风拿到手里端详,似有一股自己身上的香味沾染其上。她若有所思,却想不明白,随意抿了抿唇瓣,上面还有些许药味。
伊绵将衣物搁在一边,下床。床边有一双青色的刺绣圆头鞋,刚刚好合脚,比之前牢里穿的舒服许多,甚至不比从前伊府里的差。
她脚步轻快地跑去推开窗户,想要一探究竟,果然如她所愿,窗户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但外面无人看守。
伊绵迅地将木门打开,探头确认外面的情形。
真的无人?
她轻手轻脚地出去,现这是一间久无人居的小院,稀疏的灌木丛占满原先的小径,还有一些笨重的大缸子被人扔在空地上。她猜测自己大概依然在若卢狱里面,因为往远处望还能看见若卢狱塔楼上的狱哨在值岗。
伊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如今竟恰好撞到无人看守的时机,慌乱地四处寻出路,果然在附近的一处厢房后面寻得一个半掩的小门,出去便是外面的小路。
她虽身处深闺,但到底是太傅家的娇女,对京城的赏玩吃喝见多识广,自然识路。
只是平日里出行都是马车,脚不沾地,不需要自己上心寻路,如今若卢狱附近地处偏僻,伊绵鲜少来此,这里又看守众多,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逃出去。
可近在眼前的自由实在太诱人,这不是路,是生机。
她思量片刻便出了这小门,边往外走边盘算,伊府被抄家前二皇子就已经被赶去封地,永世不得入京,如今肯相帮的,她一时想不到还有谁。
诚然从前伊绵身边有的是世家小姐捧着她当陪衬,但伊府一倒,顺带牵连出的人估计也没有好下场,谁还会在这个时候来帮她,难道仅仅靠着从前她和贵女们一众浮于表面的往来吗。伊绵虽天真,也知不可能。
但她有一手帕交,乃工部侍郎家的嫡女,名叫岑迎曼,是真心相待的朋友。
她提着裙摆疾步找去,其实自己也没想好到底要向她问些什么。
宁之肃随意便能出入若卢狱,连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不必知会陪同,想必已经一手遮天,要捏死他们一家三口,跟玩儿似的。
等伊绵到了岑家门口,见小厮将大门紧紧关着。她弯下腰大口的呼吸,用手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小脸咳得通红不说,小腹也因剧烈地走动而有些不适。
她拖着步子走到大门前,用手掌拍门,客气地向里面问道,“请问岑大人府上的大小姐在吗,我是伊绵,烦请通报一声,我在外面等她。”
府门里面久没有人应。她又重复了一遍,还是静悄悄的。
伊绵累得狠了,暂时也走不了路,索性坐在台阶前,想等等看,或许会有人出来,那时再问也可以。
她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的,只觉得浑身气力已经用光,撑着身子靠坐在朱色柱子旁,脚微微蜷缩在胸口,被双臂环住。
从前伊绵一个月也走不了这么多路,走得多了便喘得厉害,连饭也吃不下,因着这缘故,她总比别人看着羸弱许多。这么走走,放在寻常人家不算什么,放在她身上,已是极限。
她眨巴着光亮的眼睛,里面那股子天真和低落只教人把心都要揉碎。
她虽心里有准备,岑迎曼帮不了什么忙,但至少可以向她打听打听,兴许就找到什么法子,回去和爹娘一商量,就能有些用处。
但等了许久,里面也没有人出来。
以前伊绵来找岑迎曼的时候,马车还未停下,岑府的下人便赶忙迎出来,好生一通寒暄,如今关着大门,怕不是巧合,就是避而不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