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页 (第1页)

作者:咬春饼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他不是不心狠,而是对你不舍得。”

姜宛繁轻声纠正。

  卓裕咽了咽喉咙,看向她的目光变深变沉,“如果他还在,一定很喜欢你。”

  “我本来就招人喜欢。”

姜宛繁俏皮眨眼。

  卓钦典是位严谨、严肃、在卓裕看来,还很固执的父亲。做什么事都有板有眼,他在世时,家规是他手写的,厚厚几十条,卓裕背不出就挨竹条打手心。卓钦典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在深圳做海产生意家,积累了不菲身家。少年时的卓裕常常匪夷所思,老卓这么古板,怎么还能在海产业混的下去呢,不是应该早被竞争对手丢进海里了吗?

  没被丢海里,卓裕他妈妈倒是闹出了事。

  相隔两地,独守空房,他妈妈和一个湘南人跑了,给老卓扣了一顶绿帽。那时卓裕还小,印象中,也没听他们之间有很大的争吵。

  散了就散了。

  老卓喝了一夜闷酒。

  老婆走了,老卓对外说,她去沿海做生意了。做了几年生意没回来,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有挑事看热闹的故意问卓怡晓:“晓晓,你妈妈去哪啦?”

  十几岁的卓裕,单脚用力一踩滑板,滑板跳到他手里,下一秒就往那人脑袋上开了瓢。

  但这件事,卓钦典却没有责骂他。

  只沉默坐了好久,最后说了句,“别再让我看见你那破滑板!”

  他与卓钦典,父子感情并没有互动得多浓烈。但老卓身上这股刻板、较真、严肃的劲,反倒让卓裕莫名安心。他觉得,老卓就是那种守得住寂寞,耐得住性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狠人。

  所以,老卓死的时候,如一个雷,直接劈炸开他的心。

  “我不是不能接受他的死。”

卓裕看着姜宛繁,这么多年过去,眼底仍有懵懂与无措,“我只是无法忍受,他一意孤行,以身涉法醉驾。”

  “谨小慎微一辈子,那么苛刻地要求我,到最后,以最狂妄愚蠢的方式,害人害己。你说,这不是很讽刺吗?”

  卓裕长长吐了气,情绪翻涌,指节抵住自己的鼻骨,闭眼缓过这一阵语气的失态。姜宛繁能理解,但此刻,千言万语的安慰,无法抚平他多年的心怔。

  “姑姑是很惨,但我觉得,她不该总拿这事儿翻来覆去地炒。”

姜宛繁指腹在他大腿上画圈圈,“挺没意思的。”

  “但她毕竟是受老卓连累,于她来说,也是不可逆转的伤痛。”

卓裕心存歉疚,正因如此,他也更加介怀父亲的不知轻重,无视对生命的敬畏。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平静、投入、坦然地谈论父亲的事了。有恨,有怨,有惋惜,有追忆,也有不舍和怆痛。

  卓裕忽而低声,“他去世后,从没来过我梦里。”

  姜宛繁心尖拧得疼,将手握得更紧。

  “他应该来的,”

卓裕喃喃,“我要好好跟他理论,当年脑子抽的什么筋,非要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