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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绪路过疗养院,顺着风的方向跋山涉水地去了B市。

  B市多山,四面都有群山环绕,一条河流在两山之间兵分三路,慢吞吞地流向下游的城市。那里的水是碧绿的颜色,像翡翠一般。天是湛蓝的,其他城市里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天。他在那里长大、成年,那个城市里有他们家最美好的记忆,也有着后来许多年的颠沛。

  谢然不知道,比起那里,谢梁安是不是真的更愿意留在这个“陌生”

的城市里。

  人往往都对故土有一种异样的眷恋之情。叶落归根,并非是空口白话。

  任昀见他一言不,也没有打扰,只是目光时不时地向他侧脸瞥去,又在几秒后悻悻地收回。

  工作人员让谢然进去拿谢梁安的骨灰。

  坐久了的腿有些酸软,谢然起身时差点被前方的一块石子绊倒。他向前踉跄了几步,还没等任昀伸手扶他,就顺势跑开了。

  很难想象,一个人活在世上这么久,读过那样多的书,走过那样多的地方,经历过那样多的痛苦,到头来留下的东西也不过几千克,比起他存在过的那些岁月,实在是太轻太轻了。

  但谢然仍觉得自己要拿不动它了。

  盛放骨灰的是一个青花瓷的瓷坛,谢然特意挑的。谢梁安早些年就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哪怕是后来没机会了,也会在网上看看图片过过瘾。他觉得自己的这个选择,他爸应该是会高兴的。

  下葬的时间定在下个月,陵园那边还需要准备,骨灰就暂时寄放在殡仪馆中。

  任昀送谢然回了家。陈宇皓本来想自个回公司,但又实在放不下心来,于是一起上了任昀的车。

  “接下来打算休息?”

任昀问道。

  谢然点了点头,然后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任昀看不见他的动作,开口说了一声:“嗯。”

  任昀沉默了几秒,又道:“注意身体。”

  谢然又是一声:“嗯。”

  “你也是。”

几秒后,他补上了一句。

  陈宇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尴尬的场面,比要他待在车底的情况还要令人如坐针毡。但谢然的情绪低落,现在要他像从前一样和任昀相处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把窗户摇下来一点,侧着头抵在上面安安静静地吹着风。

  任昀送谢然回到家后并没有直接离去。他在地下车库里逗留了许久,直到电梯从二十层落回一楼时,才踩下油门驱车离开。

  ·

  陈宇皓把谢然的通告都堆在了这一两天。合作的工作人员早从网上看到了谢然父亲去世的消息,工作时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刻意照顾他的情绪。

  从谢然出道第三年起,很多活动陈宇皓都不会跟着了,但如今出了这事,他不得不咬着谢然的脚跟,陪着他到处跑,生怕他出岔子。

  谢然表面上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一来二去连陈宇皓都被骗过了,以为他及时调整了过来。

  工作结束的那天晚上,谢然和陈宇皓告了别,语气轻松地恭喜他终于可以放一个长假。

  谢然回到家,先是扑到床上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紧接着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整理自己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