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第1页)

作者:九月流火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明华裳和明雨霁一拍即合,也?不等那?两人了,转了个弯便朝书房走去。延寿堂内,李华章找了个借口告辞,镇国公见状,也?跟着出来。

他们两人走在廊庑上,李华章想到自己抢亲的荒唐事?,郑重了脸色,认真向镇国公致歉:“国公,那?日是我无状了,请您……”

镇国公大手抬起,道:“不必说?了。人不轻狂枉少年,我刚和瑜兰成亲那?会,也?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和她?待在一起。只是我自以为是,总觉得有?志男儿不该耽于内宅,不妨等解决完外面的事?情后再来陪她?。这一等,就是一辈子。这点,倒是我不及你了。”

提起王瑜兰,李华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曾经他不懂镇国公提起往事?时为何总带着自嘲,如今他也?娶了妻子,才明白短短几句话里,是多么锥心的悔恨和遗憾。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钱财,名利,地位,这些男人年轻时梦寐以求的东西?,失去了都?可?以再夺回来,唯独人,一旦失去,就是永远错过。

而这个道理,往往要?用半生的光阴来懂得。

李华章无言以对,只能道:“国公节哀。”

孩子新婚,大好的日子,镇国公不想连累李华章的好心情。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下,负手道:“还叫国公呐?”

李华章福至心灵,情不自禁微笑,终于能名正言顺地改口:“是,父亲。”

雍王府内鱼龙混杂,李华章也?不知道身边的奴仆背后到底是谁,但镇国公府内就安全多了。镇国公和李华章并肩走在曲折回廊中,镇国公问:“太上皇近来可?好?”

李华章想到上阳宫内那?位蛰伏的旧帝王,不敢掉以轻心,缓缓摇头:“太上皇在上阳宫内养病,不见外人,我也?不知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镇国公长长叹了口气,说?:“她?杀了太子,杀了很多人,我理应恨她?,但平心而论,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也?是一个厉害的皇帝。曾经我一心想着为太子复仇,后来我看着裳裳和你逐日长大,渐渐明白,太子当初自刎,并不是为了恨,而是为了爱。他爱母亲,也?爱你们,他无法做出取舍,只能用他一命,换你和安乐郡王一命。她?不守诺言,逼死了太子妃和安乐郡王,后来你也?夺走了她?的帝位,该扯平了。若殿下泉下有?知,定然?也?不希望你和太上皇冤冤相报。有?时间,去上阳宫看看她?吧,她?也?是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了。”

李华章垂下眸子,他看着地上晃动?的树影,沉默许久,低低道:“是。”

第172章上阳

回?门?宴后,再无应酬值得两人出门?,李华章和?明华裳闭门?谢客,关起门来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李华章照例起得比明华裳早,往往他已经练完晨训,明华裳才迷迷糊糊醒来,他回?去陪明华裳吃早饭,然后两人一起去书房。

光禄寺清闲,除了重大节庆,其余时候李华章几乎不用露面,一切都有旧章程可循。他也安心待在府里,有时和新婚妻子一起读书讨论?,有时明华裳兴致来了,会让李华章教她弹琴习武,作为?报酬她为?李华章作画,更多的时候两人各做各的事情?,可能一下午都说不了一句话。

一如幼时在学堂启蒙,李华章正襟危坐,明华裳趴在桌上,借着他的遮挡呼呼大睡。

明华裳坚决反对内卷,等天黑后她就不允许李华章用功了,两人一起回?屋吃饭,若那天的晚霞好看,两人会在饭后绕着雍王府散步,随意说些什么话。

恩威深重、名彻长安的雍王似乎丧失了斗志,不再关心朝政兵权,一心过起醉溺温柔乡的日子。明华裳几乎习惯这种生活的时候,上阳宫突然传来太上皇生病的消息。

其实这并不稀奇,太上皇已有八十高龄,这个数字哪怕对长寿老人来说也非常可观了,神龙政变能成功,就是?钻了太上皇数月不能上朝,对朝廷掌控力减弱的空子。宫变后,太上皇被迫让位太子,迁移上阳宫,这对于一个将皇位视作自己终身追求的女人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人的衰老往往就在一瞬间,一旦那股心气儿散了,曾经看一夜奏折都神采奕奕的强悍女人,便迅速枯萎成一个八旬老妇。

李华章接到消息后就立刻进宫了,明华裳不想和?那些王妃公主虚与委蛇,便留在王府里等他。直到金乌西?坠,天边已经能看到薄薄的月亮,明华裳几乎以为?宫里出了什么事,忍不住要进宫寻人的时候,李华章终于回?来了。

明华裳看到李华章全须全尾回?来,长长松了口气。她没有追问他为?什么晚归,只是?如平常一般问:“吃饭了吗?我让厨房做了鲫鱼鲙,鱼特别新鲜,送到府上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你要用些吗?”

李华章压制住心底烦杂的思绪,笑着道?:“好,有劳裳裳了。”

明华裳让侍女摆案,府里只有他们两人,不必讲究什么分?案而食,明华裳坐在案边,亲手为?李华章调蘸料:“这是?我独门?配方?,不影响鱼鲙的鲜,吃多了也不会发腻,除了我再没人知道?怎么配比。你来尝尝?”

李华章盛情?难却,就着明华裳的手吃了一口,酱料果真将鱼丝烘托得恰到好处,两者相得益彰。李华章颔首,由衷道?:“好吃。”

明华裳立刻又夹了一块,李华章本以为?自己没胃口,但在她的陪伴下,不知不觉也吃了一些。

明华裳知道?他心里有事,没有强求,等他垫了肚子后就让侍女将食案撤下。侍从熟稔地撤走,室内只剩他们两人。明华裳坐到李华章身边,握住他的手问:“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李华章低低叹了口气,闭眼靠在她肩上,声音中满是?疲惫:“太上皇病重,宫中为?谁去侍疾的事,争论?了一天。”

李华章想到白日的情?形,哪怕闭着眼都觉得不堪入目。说是?争论?都是?给他们面子,皇帝口口声声说十分?忧心母亲的病,恨不得以身代之?,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不能离开?太极宫,而太极宫阴潮,也不适合将太上皇迁来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