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2页)

高成安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小二走后,他立刻坐不住,要拉着何似飞下楼、出门。

“似飞,这雅间非普通人家能吃得起的,咱们趁菜还没上来,赶紧退了,想要说话就去我屋子里,清净。我知道你祖父祖母心疼你,这趟出来,定然给了你不少银子,但你想过没有,那都是他们辛勤劳作才攒下的,而且很可能是他们的棺材本!

你怎可这样铺张浪费!”

何似飞坐着没动,道:“表哥放心,爷奶给我的银子,我已托村里相熟的人原封不动带回去。现在请表哥吃饭的钱,是我自己雕刻木雕赚来的。”

家里穷是一个很现实的客观存在,为了增加自己与高成安谈话的主动权,何似飞便将自己雕刻木雕来赚钱的事情开诚布公说出来。只是具体赚了多少钱,何似飞不曾透露出去。

何似飞现,在这个时代,年纪是衡量一个人算不算长大的条件,而能否养活自己,是另一个更重要的衡量条件。

只要他有足够支撑自己活下去的银子,那么日后自己花的各项银钱,旁人便没有置喙的资格。

高成安显然没料到何似飞居然还会雕刻,重点是他能卖钱!

何似飞见高成安满目震惊,立刻善解人意的主动解释道:“以前在村子里都是随便雕刻玩玩的,只是没想到这些木雕在城里人眼中挺稀罕,还愿意出钱买。最近这段时间我便刻了些,想要攒钱读书。”

他再次将‘读书认字’这个重磅火乍弓单抛出来。

高成安喃喃,似乎想解释陈夫子那边真的不可以。

何似飞再次善解人意道:“表哥不用为难,我会自己想办法。现在我能赚到钱养活自己,便暂时可以在县城多逗留一段时间,如果能找到一位愿意收我的夫子就更好了。”

高成安见他已经有了想法,且这想法并非遥不可及,主动帮他谋划:“我在陈夫子那儿也算有不少同窗,改日我托他们问问,看有没有招收蒙童的夫子。”

何似飞给高成安敬茶:“那我就在此多谢表哥了。”

“来县城这么久,家里的一切都是你和陈竹打点的,我也劳烦了你许多。咱们作为兄弟,不言感谢。”

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不用挑明白了说,高成安已经摆明了态度,不再把何似飞当下人看,而何似飞此前话里话外也透露出自己会继续留在县城。

两人一拍即合。

第26章

隔壁雅间内,原本正端坐交谈的两位中年人在听到门口动静后皆停止了说话。直到门外小二带何似飞他们进屋的脚步声消失,两位中年人才重新端起茶杯。

不过,这次他们说话更小声了些,好像要确保自己交谈的事情不会再被其他人听到一样。

此两人看起来都过了不惑之年,其中一人眼尾眉心处皆有深深的褶子,配着正襟危坐的模样,看起来颇有点不怒自威的架势;

另一位则面相和气,不说话也带三分笑意。可他的笑意不达眼底,无端便透着些许高高在上的强势来。

面相和气的男人放下茶盏,轻声道:“余老爷,我家小主人的诚意已经摆出来了,只要您答应,此前我承诺的那些,全都会在十日内送至您府上。况且,小主人他千金之躯,放着京城的小少爷不做、荣华富贵不享,愿意来到这不毛之地,在余老先生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我想小主人的态度您也看得很明白,您还有什么顾虑,皆可说出,乔某来为您分担忧虑。”

这话虽然客气,但字里行间却满是威胁与强势,大有面前之人不妥协,就不让他走出这个门的架势。

那被称为‘余老爷’的男人一直正襟危坐,他身着普通布衣,听了这话后,眉间沟壑几乎能埋藏一只蚊子。

最终,他只能叹口气,拱了拱手:“乔先生,我家老爷收谁,不是我能左右的。说实在的,此前老爷刚决定回乡时,我就按照您的话给老爷灌了几天耳旁风,但那也没见他老人家松口答应。现在人都到绥州、木沧县,我再说话,只怕会起到反作用。”

“余老爷这话可就见外了,京城谁人不知,您虽说是余老先生身边的管家,但也算他的半个徒弟,您说的话,余老先生总不会当作耳旁风。”

笑容和善的乔先生依然分毫不让。

余老爷面上划过一丝苦笑,他说的话或许在几年前还有些用,但最近几年,余老先生看淡官场起伏后,他的想法愈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说:“乔先生可别再说半个徒弟之事,我资质不够,能跟在老爷身边耳濡目染一字半句的,已是莫大荣幸,哪能算半个徒弟。但今日您要求之事,不是余某不愿做,是余某实在无法做到。我家老爷从名满绥州,到位极人臣,到一贬再贬,再到当朝太傅,他老人家这辈子经历的太多,对世事荣华皆已看透,如今他老人家唯一的愿望就是回乡收位弟子,从头教起……这是一位古稀老人这辈子最后的夙愿了。我如果在此事上多加阻挠,我相信老爷定会将我赶出去,清理门户。”

余老爷说得严重,不过,仔细一想,事实便是如此。如果绥州余明函愿意把自己的性子‘弯’那么一点点,他现在在京城都算是一号人物,而不是丢了官身,回乡卖红薯了。

乔先生见他这边实在说不通,便笑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余老爷对在下掏心掏肺至此,在下颇为感动。此前在下说的那些报酬,会一个不漏全送到余老爷府上,日后还望余老爷在老先生面前多加美言。有句话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么,万一老先生哪一天松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