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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是飯局,公司副總領著市場部幾人約見歐洲客戶,意圖再啃一塊硬骨頭。
按照往常,這種活計其實更多歸屬於銷售部,但據傳言,此前的某次高層會議上,幾個副總剛剛鬧過不愉快,市場和銷售又是最經常互相踢皮球的部門,舊帳一翻,場面不大好看。
負責銷售這塊的劉總,當即甩了臉色,揚言接下來正好有票死活談不下來的外國合作,市場部要是有本事接盤,他本人的年終直接平攤到市場部員工頭上。
客戶老外,入鄉隨俗,被酒桌文化深深感染,同時不忘故土情結,專喝洋的,上了好幾瓶路易十三。
全公司最會喝酒的能人異士,基本都雲集在銷售部,市場部在這點上毫無疑問吃了悶虧,未過三巡,紀雪城已經驚覺,自己成了和對方推杯換盞的頂樑柱。
包間裡,中英法三種語言齊飛。趁著尚且清醒的時候,雙方簡要談了今後可能的市場規劃,幾個數組重複說了三四遍,客戶遲遲未表態。
而等到酒勁上頭,話題不知不覺之間偏離航向,領頭的老外自言是個不虔誠的基督徒,從不懺悔,但是愛讀聖經,大談宗教對人類發展的意義。
紀雪城聽著,精神忽然一振。
——被冷落許久的專業知識,以一種始料未及的方式,發揮作用了。
*
從洗手間吐完出來,紀雪城在門口碰見了宋哲陽。
今晚他也在席,不過是最早趴下的那個,到了現在快結束時,也沒說上幾句話。
「噢……真巧啊,是你。」
他勉強打起精神,頂著遍布紅血絲的眼睛,對紀雪城說。
「嗯,真巧。」紀雪城不動聲色地打量他,「你也來吐?」
宋哲陽躬著身體,無力地擺擺手。
兩人如今的關係挺微妙,只是面上還未主動點破。同在南港出差的那幾天裡,他們的交流僅限於工作,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紀雪城見他還能自理,就沒再說什麼,準備回去應付殘局。
宋哲陽卻在她身後叫住她:「等等。」
「還有事嗎?」
宋哲陽艱難地直起上半身,忍住胃裡的翻湧,閉目靠著牆道:「……從前沒發現,你其實挺能言善道的。」
紀雪城愣了愣,沒明白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你是在,誇我?」
宋哲陽像是有了八九分醉意,「你可以這麼認為。不過,我更多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僅此而已。」
走廊上安靜,隱隱能聽見其他包間裡的談笑,卻襯得他的話愈發字字清晰。
有些話,講究的就是點到即止,看破也就算了,要是再說破,多少讓人下不來台。
他們都是體面人,熟知此理,紀雪城未追問,宋哲陽未挑明,兩人錯身而過,各自離別。
晚上十一點,紀雪城打車回的家。
剛才在酒店,她已經吐過一回,坐在計程車後排,她的胃依舊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