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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蘿南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她再沒去上過園藝課,請了花匠來打理花房。有一回花匠因家中有事請假了一周,家裡傭人按照其交待接替照管了幾天,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那盆麗格海棠就此枯死,哪怕花匠回來以後,也回天乏術。

經過時間的沖刷,記憶中那女人的相貌已經慢慢模糊,紀雪城本以為,哪怕某天在路上迎面遇見,自己也認不出她。

但是她低估了記憶的潛力。

短短的一瞥,她如同經歷了翻江倒海的駭浪。

恍惚間,紀雪城以為自己再度回到那個尋常的午後,打開家門,對著素未謀面的訪客,渾然無知地展露笑容。

像被磁石吸引,她不由自主地跟在了護士身後,一路進了住院樓的大廳。

護士還在和女人對話,多是沒有實際意義的安慰和勸撫。她也沒法告訴面前的病患,她心心念念的兒子昨天沒來,前天也沒來,今天更不會來,並且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恐怕都不會來。

她們順暢無阻地近了住院樓的大廳,進入電梯,升至病房所在的樓層。

從這裡開始,就是層層設限的精神分裂症病區。

*

丹江是座小城市,四五線的發展水平,並無機場,從川過去,要先搭乘三個小時的飛機至省會城市,再坐一個多小時的高鐵。

紀雪城和晏泊起大早出門,真正到達目的地,已經過了中午。

兩人落地機場時,都換過了厚衣服,乍從高鐵車廂里出來,撲面就是朔風的刺骨凜冽,齊齊打了個哆嗦。

「真夠冷的,」晏泊慶幸自己在風度和溫度之間選擇了後者,「現在去哪?酒店?」

「嗯,先落腳。」

紀雪城拿出手機叫車,很快便有司機接單,一路暢通無阻到了預訂的酒店。

進房間以後,熱烘烘的暖風撲面而來,暖意比樓下大堂更甚。

晏泊脫了外套,用衣架掛好,側頭望向窗外,那片無際的、雲翳厚重的天。

丹江是工業老區,儘管無人能夠否認她的美麗,卻也要無可奈何地承認,她面臨著和東三省其他城市一樣嚴重的人才外流。

尤其在沿途,晏泊注意到市區行人的年齡結構,和川有明顯的不同。

酒店門前的大馬路,叫做平安街,再遠處,就是開闊的文化廣場。他眺著視線範圍內的一棟尖頂歐式建築,對紀雪城問:「那棟紅色外牆的房子,是做什麼用的?」

紀雪城頭也沒回,便知道他在問哪座大樓。

「如果你問的是現在,」她答,「鐵路局在那兒辦公。」

悠久複雜的歷史,讓這片土地被打上了不同的文化烙印。

曾經的俄國人在這裡開沙龍,戰火硝煙里辟出一塊燈紅酒綠。時光荏苒,換了天地,這些建築遺產沒有隨著他們的腳步退出,而是平靜地佇立在原地,俯瞰眾生。

晏泊若有所思地長長哦了一聲,又說:「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

紀雪城沒有否認:「算是吧。」

她曾經花幾天的時間,用最笨最慢的走,把不大的老城區丈量個遍。

當然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