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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祯哪,兄长们这个年纪,可比不得年轻时候了。”

一个同样看上去三十多岁的郎君说道,他也苦笑着拍了拍自己微凸的肚子。

武祯撇撇嘴,指指他们的肚子怒道,“不像话,有时间找我一起去跑马,绕着南山跑上一大圈,肯定长不出这么大个肚子。”

“唉,不不不,吃不消,每日工作已经够累了,没有精力啊。”

先前说话那郎君连连摆手。

众人由此,又说了些精力不济导致房事不和谐又导致夫妻不和谐的问题,一众长吁短叹。武祯混在其中陪着他们一齐感叹,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酒过三巡,已经有酒醉的郎君伏案大哭,狂呼着念诗,什么“良材不得筑,泥狗尽堆墙。”

什么“怀才奈何明主弃!”

梅逐雨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群先前还衣着光鲜风度翩翩的郎君们,此刻全无形象,鬼哭狼嚎。

其中几位郎君,让梅逐雨十分眼熟,如果他没看错,那个哭着喊着要与妻子和离的郎君,正是他们刑部尚书的儿子;那个大骂着上官的郎君,乃是兵部侍郎,他前些时日与兵部尚书当街打了一顿,引起了好一阵的议论,前两日梅逐雨还听到同僚说起这个胆大包天的兵部侍郎。

还有那个被武祯拍了一把肚子的年长郎君,似乎是才被调回长安的宣州司马,还被封了灵威将军的。

那个喝多了已经钻到桌子底下的郎君,是国子监的博士,梅逐雨之前在伯父府中见过他,是个温文尔雅十分有风度,很受欢迎的郎君,但此刻他就像一根咸菜,失去了人生的意义,口中喃喃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其他人梅逐雨不认识,但显然也不是普通人。望着那个拍桌子瞪眼,不耐烦的给人灌着酒的武祯,梅逐雨忽然了悟了。

看来,这一群郎君,就是从前也曾和武祯一道玩闹过的朋友。想想崔九梅四等少年,再看看这些兄长们,梅逐雨忽然感受到了时间的残酷。

第57章第五十七章

时近傍晚,一群高歌醉汉已经全部‘阵亡’,一个两个往地上躺,高矮胖瘦睡成一堆,唯一幸存的人就是武祯。她这一场酒宴下来,一直执壶给人倒酒,这里有半数人都是给她生生灌倒的,而她自己倒是没多喝,此时依旧神清气明。

梅逐雨从楼上下来,帮着武祯一起将这些醉倒在地的汉子们扶起来,交给外面那些来接人的马车仆从,一番忙活,将人全部送走,已是黄昏。晚霞铺陈,半个天空都是橙红云彩,落在小楼湖泊中,青翠林梢上,天地之间一片绚烂之色。

武祯端着一杯清澈透亮的酒液慢慢啜着,倚在二楼栏杆边上,眺望远方。倦鸟归巢,啼鸣悠远。放下碗,武祯呼出一口气,手指敲着栏杆,语气有些懒散的说:

“每年我都要与这些友人相聚两次,这一次来的人没有上一次多,有两位兄长今年外派到外地为官,天南海北的不能随意回来。当年与我一同策马长安的友人们,现在是再也聚不齐了。”

“今日来的这几个,是在长安,也有时间过来的,还有好些不在长安,或者是没有时间过来,还有逐渐生疏不想过来的。”

梅逐雨静静听着,也静静的看着她。她的侧脸被夕阳描绘出了一圈暖光,眼瞳上也似乎被点上了一点璀璨,看上去格外动人。

“我年少时就有顽劣恶名,与长安娘子们都有不同,父亲与姐姐为我操碎了心,但我反骨天生,一向不服管教,误打误撞的,与这些郎君熟识,他们教我护我良多。”

“年少之事历历在目,但故人却不复年少了。我这些兄长,少年时意气风发说要行万里路看遍大好山河的,如今安安稳稳当着六部官吏,每日忙于文书工作,家长里短。”

“曾飞扬跳脱最不爱诗书最烦先生教导的,如今却是进了国子监,教导学子;曾怯懦体弱,不敢见血,围猎时也只敢在一旁围观的,如今却是成了将军,要戍卫边关……”

武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过来看向梅逐雨,眨眼一笑,“你说是不是很有趣,人少年时与长大后,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多?”

梅逐雨终于开口:“你并没有变。”

武祯不置可否,“我当然变了,我少时的脾气可没有如今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