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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手下应声走开,另外一个很快拎来一个包:“都在里边。”
解开包袱,里边瓶瓶罐罐一大堆,那手下挠了挠脑袋:“慕小姐,你自己挑。”
慕微抬眼望了下身边的燕昊,忽然间有几分感激,她伸出手摸了几个瓶子瞧了瞧,最后拿起了一个瓶子,那是洗头发时用的木槿香精油,揭开瓶盖,一种熟悉的味道便幽幽的钻进了她的鼻孔。
“谢谢你。”
说这句话有几分艰难,可说出口来却很是轻松,慕微拿着木槿香精油站在走廊那处,望了望那边慢慢走过来的一个人,他手中提着一大木桶,看起来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的将头发洗干净了。
这两日在山里跑来跑去,头发上沾满了灰尘,身上也脏得很,洗澡她不敢,可是头发却是一定要好好洗干净的。
慕微将那木槿香精油放到一旁的石头上边,伸出手去探了探木桶里的水温,燕昊的手下已经将热水与冷水混合在一起,那木桶里的水不冷也不热,刚刚好可以洗头。
在家中都是丫鬟伺候着她梳洗,现在流亡在外,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总不至于让燕昊来替自己洗头发罢?慕微低下头去,伸出想来拿水桶里的瓢舀水,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那个木柄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抢先将那块木瓢拿在手中:“慕小姐,我来帮你洗头发。”
四周顷刻间静了下来,连墙角草丛里的春虫似乎都停止了鸣叫,院子里有几棵杏树,枝头的花朵簌簌的掉落下来,这才有些轻微的声响。走廊上几个人都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双双眼睛盯住了燕昊。
——太子殿下竟然要亲自给那慕微洗头发?两个手下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高贵高傲如燕昊,从来就不曾见他对哪个女子流露过关注的神色来,可是自从劫了这位慕小姐以后,太子殿下的举动便与往日大相径庭了。
两个手下正在面面相觑,这边燕昊开口吩咐道:“还楞着做什么?去外边铺子里买些干净的帕子回来,这客栈的帕子是能用的吗?”
两人得了吩咐,也不敢拂逆燕昊的意思,赶紧一溜小跑的跑了出去,燕昊手中拿着舀水的木瓢,轻声对慕微道:“慕小姐,你且低下头。”
慕微身子有些发僵,可她还是很顺从将头低了下来,一瓢水慢悠悠的从她的头上浇了下来,就如一条小溪一般慢慢的流过她长长的头发,涓涓的水流慢慢的滴落下来,落在石阶上边,有着细细的声音,到了后头,就如珍珠落玉盘一般,滴滴答答的脆响。
天空里一轮明月照出两个人的身影,落在庭院的地面上,随风晃动的剪影在满地的杏花上边摇曳,粉白的底色上有着幽幽的黑色,就如一副水墨画,点点氤氲的气息扑面,有着别具风格的意境。
“太子殿下,帕子买回来了。”
这份宁静忽然间被一句刺耳的话语破坏,燕昊抬头一看,却是两个手下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叠帕子,两人愣愣的站在走廊那边,瞪着眼睛瞧着自己与慕微,仿佛不知道该不该过来。
“拿条凳子出来,将帕子放到上边。”
燕昊有几分不高兴,方才给慕微洗头发,他闻着她身上幽幽的香味,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只觉得心情大好,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正想静静的与她在一起呆久些,没想到手下立即抛出来煞风景。
那两个手下听出了燕昊心中的不快,两人不敢吱声,轻手轻脚的把事情照办了以后,互相望了一眼,折了身子躲到了走廊的拐角那处,偷偷的张望着石阶那边。
哗啦啦的水声又一次慢慢的响了起来,过了不久,就是叮咚叮咚的响声,就如竹叶上的晨露滚落下来发出的清响,又如古琴弹奏出来的悠扬乐曲,点点的拨动着人的心弦,让这宁静的春夜里,立刻有了杏花烟雨的朦朦胧胧。
第15章楚楚可怜
一丝明亮的月影透进了房间,淡淡的银色照着床前一双绣花鞋,上边沾着些许黄泥,可那精致的花纹却依旧还是能看见,绿色的叶子里托出鲜艳的缠枝牡丹,沿着鞋面一直蔓延到了鞋子后边。
“牡丹,国色天香。”
慕夫人一边教慕微在宣纸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笔触慢慢的浸润,在一片绿色中皴染出淡淡的红色,一点点的转成了淡淡的白色,衬着里边娇嫩的黄色花蕊,栩栩如生。
鞋子上的缠枝牡丹,便是府里的绣娘仿着慕夫人的画绣出来的。慕微愣愣的瞧着这双鞋子,想起了慕夫人,不知道她此时会该是多么着急。鼻子一酸,慕微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想念起母亲温暖的怀抱,想念起大司马府,想念着自己熟悉的一切。
月光冷冷清清,那一线光亮就如寒霜一般,寂静的照在地上,这月亮千百年来都未曾变化过,只是月亮下的人,却是时时刻刻在变化着。慕微抬头望了屋子角落里的一张小竹塌,上边黑黝黝的堆起一团,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在上京的时候何曾想到过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晚上与一个男子共处一室,自己还不觉得羞耻,而且还很泰然处之。
“睡不着?”
忽然那边幽幽的传来了一个声音,慕微惊得缩了缩身子,被褥簌簌的响了起来。
他不是睡着了?方才那绵长匀称的声音,让她以为他睡得正香,这才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膝盖看月亮,没想到他根本没有睡着,这让慕微觉得有些窘迫。“嗯。”
她轻声应了一句:“自然是睡不着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慕微瞧着竹塌上那团黑影拱了起来,可奇怪的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边,望见了燕昊的脸。
一双斜斜的眉毛差不多要直插入鬓,眼睛又大又亮,平心而论,燕昊确实是个英俊的男子,慕微心中赞了一声,若不是他的身份,自己可能还会与他相谈甚欢。只可惜他是南燕的太子,自己与他是敌对,现在正处于一种掳掠者与被掳掠者的关系。
“我想家,想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