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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心猿意马,欣然托住她柔滑细腻的小手,缓慢戴上镯子。趁男子不注意,棠儿立刻侧脸看向青鸢,微微眯起眼睛。
青鸢会意,快步走向借钱的男子,冷冷道:“方才那位姑娘是骗子,我家公子刚上了当,赶紧过去要回钱财,否则后悔就来不及了。”
男子再也坐定不住,三两步跨到桌前,冷脸对棠儿道:“将银子还给我。”
众人纷纷投来猜疑的目光,棠儿窘迫一笑,显得极为尴尬,无奈地将银子还给他。
待他走后,棠儿不情不愿将镯子摘下来,直直拉开身边男子的外套放进胸膛处,叹道:“真没劲。”
男子见她起身要走,立刻拉住她的衣袖,“请留步,赢到钱我请姑娘吃饭。”
棠儿脸上早已没了半分笑意,将袖子一扯,拿他的银子放到买大,挺起胸膛大步离去。
花无心本以为她会在赌桌上大显身手,此刻才知自己想得太多。
街上灯烛相映,依旧热闹,一上马车,棠儿急忙对车夫道:“快走。”
车夫一扬马鞭,那马四蹄撒开如飞而去,花无心则与非花乘另一辆马车紧随其后。
一会儿工夫,马车停在万丰当铺门口。顺利当掉玉镯,棠儿心中闷着一股气,冷冷将银子放到花无心手中,“回去当心被人打死,恕不奉陪。”
花无心已然将方才的事在脑子里仔细再过一遍,开心笑道:“真有意思,你可以当我的朋友了。”
第37章醉花间(12)
积雪化开,脏乱的小巷散着恶臭,路面尽是结着薄冰的烂泥大坑。几块石头架着瓦罐,里面煮的是玉米糊糊,有人吃野菜粥,有人蹲在半截土胚墙下啃冷馒头,妇人头裹毛巾用篦子帮孩子捉虱子。
这里小偷猖獗,盗抢是常有的事,早点摊位前挤满口音混杂的人。辰时将油纸包护在怀中,小心挤出人群,“姐,趁热吃。”
棠儿打开油纸,素菜包的香味,暂且掩盖了空气中无法辨别的异味。
一个拎着油饼的男子走过来,绕泥坑朝边上一跳,好巧不巧就撞到了棠儿。
素菜包还没到嘴就落在地上,棠儿只抬目朝他瞧了一眼,拉辰时往巷子外走。
要饭的孩子最爱往人多的地方凑,一见地上有包子,马上伸手去拾。
疾步匆匆,一双脚险些没踩到孩子手上去,这是一双旧棉鞋,沾着厚重的泥巴,只面上一点能辨出是红色。
像是见了洪水猛兽,巷子两侧的妇人一脸嫌恶,有的将门砰地一关,有的将木盆中的洗脸水猛地朝路面一扬,更有甚者扔出一只破鞋。
女人拉着一个女童,菜色的脸沧桑而疲惫,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旧棉袄,若不是嘴上擦着鲜红的唇脂,恐怕不会有人看出她是个暗门子。
擦肩而过,一阵朔风吹来,背心浸得寒飕飕的。棠儿怔怔望着那对母女,女童穿得干净,总角上簪着绢花,一看就知道,母亲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她。
斑驳的墙面,老粗布糊的窗,“嘎吱”
开了一道细缝。
妇人的谩骂声:“破鞋,不要脸!”
“听说她男人没了,实在活不下去。”
“可怜了孩子,养不起定被卖到堂子里。”
一个精瘦的男子认出了女人,忙追上去,觍着脸道:“桂香,我白跑两回,你这几天哪里做生意去了?”
女子皱起眉,厌恶地手一挥,“上回的钱还没给,别来烦我。”
男子厚脸皮挡在她身前,任她如何想躲也躲不开,“我想你哩。”
女童怕生,吓得紧紧抓着娘的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斥着恐惧和惊慌。
善恶业因,六道轮回,如此艰辛投胎一遭,难道就是为了受这人间疾苦?棠儿加快脚步,任凭泥泞沾上裙角,步子越来越大,将身后的辰时甩得老远,头也不回。
飞雪如絮成团结块,大红灯笼覆着厚厚的一层积雪,精致的小香斗中焚着少许生结香,丫鬟奉上茶水伺候在侧。
王显生面皮白净,穿靛青夹袍,黑色厚棉滚腿套裤,等了好一会儿,见知忆回来,笑脸相迎道:“外面可冷?”
知忆一身宝蓝缎面袄,绢画拖地长裙,绾着高高的髻,间簪花,侧边斜插两支金镶红蓝宝石钗,整个人明艳动人。她心中一甜,打采莲去拿些时鲜果品,目中柔情似水,“不是叫你少来,好好预备春试。”
棠儿仔细端详眼前的男子,脸庞光洁,态度温和,的确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只一双眼睛神色闪烁不定。
王显生略略看了棠儿一眼,厚着脸皮道:“每日死读书也不行,这不是念你了么?”
棠儿不便碍眼,去偏屋打开临河的窗,笙篁琴瑟声幽幽传来,抬手将纱幕挽至一侧,望向水光影印下的一片璀璨。
须臾,知忆缓步进来,凤头高底鞋来回踱着,神色显得紧张无措。
棠儿眉心微蹙,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知忆迟疑片刻,不安地说:“我抽屉里的三百多两银子,不知为何就没了。”
“你是怎么看的?”
知忆六神不宁,思量一阵,摇摇头,“我不知道。”
倒贴是红楼里的大忌,毕竟,正经花银子的客人谁能接受,自己花出去的钱被姑娘拿去养别的小白脸?金凤姐最厌’吃花台‘的男子,警告训斥从未间断,即便这样,也总会有人犯错去’热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