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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晴川先前有言,此时亦不推辞,待文笙行过大礼,方道:“起来吧,地上凉。”

文笙起身,重又打量那黑色的大鼓,突然间心中一动,道:“师父,您不会是将那雪狼皮用在这鼓上了吧?”

卞晴川眼望那面鼓,脸上露出了深切的怀念之色:“这是我当年于军中所用的战鼓,闲置了二十多年,前日突然心血来潮,将它修了一修,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说完了,卞晴川看了文笙一眼,他显然还未进入角色,同文笙说话依旧自称的“我”

:“我只会这一首曲子,你又是学琴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能教你什么,你既认我做老师,以后要自己多加琢磨。”

文笙恭敬应“是”

他二人在里屋说话,却不知道此时在乐君堂的大门外边银杏树下站了两个人,正是适才找麻烦的郭原和南院的院长谭二先生谭睿德。

因为离得远,里屋的说话声传不出来,但适才那一通鼓响彻方园数里,两人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谭睿德静静站在那里,脸上神情颇为复杂。

郭原见状有些忐忑,轻声唤道:“院长,您看这……”

谭睿德回过神来,道:“现在你可知道了,当日国师为什么一定要恳请圣上免他一死了吧?”

他虽因家学渊源,技艺远高于阁里寻常的乐师,又任着南院院长的要职,但对乐师们向来随和优容,南院的乐师们尊敬之余并不怕他。

郭原看着乐君堂门口那叫他失了面子的大鼓,道:“就算他击鼓有独到之处,也不能坏了院里定下来的规矩。”

谭睿德也向那鼓望了一眼,不以为意:“同样的雪狼皮,我手里还有一张。回头你不要声张,我叫人把这鼓面换上,给你送去。”

郭原折腾到现在,早不是为一张鼓皮了,听到谭睿德如此处置,难免心生不甘。

谭睿德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语重心长道:“我们的技艺,太过于依仗器具手法这些外在的东西,难免疏忽心的修练。可等到了国师那种高度,就会发现再往前是无法逾越的瓶颈。南院的鼓比起琴箫来确实要稍弱一些,团战又不可或缺,你回去之后要带着学生勤加练习,春秋两考,春考这帮学徒还不成气候,等到秋考,我会叫卞晴川师徒也来参加,到时候你们大可以比比看。”

蹭课生涯

文笙就成了卞晴川唯一的学生。

卞晴川第一次做人老师,学生学的又是古琴,这令他心里十分没有底。

虽然拜师的时候他就说了,叫文笙自己用心揣摩,但真把人收回来了,哪能放任不管?

学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瞪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好像很乖的样子,总要想出词来教导几句,才对得起人家口称的“师尊”

二字吧。

卞晴川酒也顾不得喝了,挖空心思,想了三条同文笙讲。

第一,文笙左手虽然受伤了,但手上的感觉不能生,得想办法练。

文笙点了点头,回道:“师尊放心,我每日右手练三个时辰的指法,再弹一个时辰的散音,左手手指现在还不能乱动,会拿出一个时辰来心练。”

卞晴川不像别的乐师,他是真不懂琴,耳听着学生轻描淡写地诉说她练琴的时间,在心里算了一下,不禁暗自咋舌。

这般刻苦,叫他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来,一比起来,自己这做老师的实在惭愧,这些年他只在酒上下过这么多工夫,大好时光全都荒废了。

于是他就将这第一条放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