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1页)
庾汾九绕过挡在她跟前的师兄,对垂头不语的玳玳说:“如此啊,那可否请妹妹帮我解说解说?”
常年与一帮老妈子生活久了,庾汾九没有男女之分,她把自己既当成男的,也当成女的,第一次见到面容清丽,眼神倔强,宛如山茶花的玳玳,她就是觉得玳玳长得好看,想知道她的名字,想同她说说话,对于碍眼的师兄,汾九只想说,哪凉快哪呆着去。
不幸这个碍眼的师兄是玳玳的青梅竹马,更不幸的是这个青梅竹马是第三世的卓鄢殊,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就算上上辈子当不成恩爱夫妻,下下辈子也要成为骨科兄妹,其实不能算骨科,卓鄢殊顶多就是一妹控,这样的孽缘孽债只怕是月老喝多了陈酿,红线胡乱系。
玳玳再次退到鄢殊身边,对她扬起疏远客气的微笑,“姑娘,我才疏学浅,解说不了什么,如果姑娘有心修仙,圭峰青莲坞再会。”
话罢,她与鄢殊并肩离去,汾九凝望着远去的女子,见她身姿悠然,气度孤沉,汾九一颗心砰砰直跳,脸颊烫得厉害,是的,她喜欢上人家了,才匆匆两三眼,短短一句话,这就是神他妈的一见钟情,实打实就是月老的姻缘结打错了。
知道玳玳住在同福客栈,汾九本想挪去同福住,奈何客满无房,她日日买好甜蜜蜜的糕点果脯子,蹲在墙角等玳玳,几日美食诱惑,玳玳知道她并无恶意,只是心性率真烂漫,待人是极好的,也愿意跟她说上几句话。
“你怎么不换女装呢?女儿家一身男装太扎眼了。”
这日,玳玳独自出门去施孤,连着几日见汾九男袍加身,便好意提醒她。
汾九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不觉不妥,“是么,我穿着都是挺舒服的。”
男袍利落,不似女袍,什么交领襦裙,广袖流仙裙,裙裙带带,穿起来是一层叠一层,襟带系起来也是没完没了,还要戴禁步,像玳玳莲步轻移,坠饰轻轻碰撞,声音伶仃悦耳,汾九就不同,她常阔步快走,动作很大,腰间的玉坠叮当乱响,声音激烈,可怜八个老妈子聪明才智都用在调教她上了,她们在她双足绑了绳子,每次迈步,步子特么小,十分不快活,老妈子绑一次,她就剪一次,正所谓: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何况是跟年过半百的老妈子,就算八个一起上也架不住她。
在十里长亭歇脚休憩时,玳玳吃着汾九在东瀛铺子买的樱花和菓子,吃着吃着就觉得心里愧疚,汾九买的果脯和糕点都是镇上出名的贵,她们不过是几日的交情,她待她这样好,让玳玳食不知味。
“不知姑娘,生辰几时?”
“我属牛,八月十五中秋生。”
“我属兔,生于冬月初三,姑娘长我两岁,我是家中独女,一直想有个姐姐,不知能否与姑娘义结金兰,成为异性姐妹?”
“……”
万恶情节出现,你当人家是姐妹想叫声姐姐,可人家当你是心上人来撩。
“可我是心悦于妹妹的,我不想义结金兰。”
“姑娘僭越了,我心慕于男子。”
“我也可以是男子!”
“男女有别,自出生起就已划定,你我都是女子,将来要嫁人生子,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汾九太固执,她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能,看着玳玳坚决的目光,她却知道她们之间鸿沟万千,越不过去。
“竟然姑娘不愿,就不强求了,只是姑娘别再买这些吃食给我了,我们之间不过是彼此萍水相逢的匆匆过客,不必待我如此好,告辞。”
樱花和菓子,玳玳只吃了一块,剩下的悉数放回了食盒子里,还给了汾九,转身离去。
那一日,秋草黄,远山淡影雁一行,汾九心似冰霜,她连夜御剑回到鸾凤山,问遍八个老妈子,有没有法子让她从女儿身变成男儿身,八个老妈子都当她去女扮男装,装上瘾了,都不搭理她。
她不死心,在鸾凤山的藏书,翻了上千本书,皆无相关记载,她在藏书里绝望得默默流泪,她喜欢玳玳,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小九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躲在这里哭呢?”
平日照顾她饮食起居的阿嫲见她回来后太反常了,担心下持着烛台来藏书寻她了,见她在一堆书中,罕见地哭了,心疼不已,忙着问她怎么了。……
“小九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躲在这里哭呢?”
平日照顾她饮食起居的阿嫲见她回来后太反常了,担心下持着烛台来藏书寻她了,见她在一堆书中,罕见地哭了,心疼不已,忙着问她怎么了。
“阿嫲……”
汾九扑倒她的怀中放声大哭,虽说带她大的有八个老妈子,可阿嫲是八人中,与她相处最长,汾九与她的感情更是亲同母女。
“怎么了,快同阿嫲说说,可是在山下受欺负了?”
汾九跟阿嫲掏心掏肺地聊了一夜,连拭泪的手帕都湿了五六张,阿嫲给她的结论是她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强求无结果。
此刻就像有两把刀插在汾九的两肋,让她呼吸都疼了。阿嫲让她放弃,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灵术,她不信,擦干眼泪,接着找,找了两天,藏书的书魂也受不了她的折腾。
书魂在书里藏不住,化成一缕青烟凝在半空,炸毛道:“别翻了,别翻了,你是找不到的,鸾凤是正派,这样的邪门歪道怎么可能会有?”
“啊?难道有别的法子?”
汾九听到一丝希望。
“庾汾九别妄想了,人家又不喜欢你,你变成男子又有何用?你就收心做你的鸾凤灵官,说不定还可以成仙成佛。”
书魂飘来飘去,化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的字幕浮在半空。
汾九一本书扔过去,书魂四散,她推开窗,阳光正好,照得满屋充满生气,她扯下束的白绸带,握在手中,她想不通什么是男女之别,是男是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们在意,所以重要,而她不在意,所以不重要,可是连玳玳也在意,那就无望了,她似懂非懂,不再翻书,不再纠结,好好打理着鸾凤山,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老妈子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十三年春秋,鸾凤山就剩她了,她还是会时不时想起玳玳清丽的面容,所以鸾凤山四处可见她种的山茶花,阿嫲亲手给她缝制了一套嫁衣,还没看到她穿上,阿嫲就溘然长逝。
又到芙蓉镇她们初遇的日子,汾九穿上长得绊脚的嫁衣,一层叠一层,她不再嫌繁缀,十月二十八,宜娶宜嫁,是个极好的日子,她一人也成双,拜天地,拜先师,拜八位老妈子,天**暗,她执画了一幅画,一株白山茶,痴痴看了三个时辰,最后她也走了。
庾汾九的第一世完。
第一世是这般无奈,引得她放弃了仙途,用尽灵力跟阎罗王求来男儿身,赴他的第二世。这一世,庾汾九是男子,玳玳也是男子,唉,依旧孽缘。
庾汾九还强行了玳玳在生死簿上的命,作为惩罚,阎罗王干脆把他们两的第二世改得面目全非,庾汾九第二世不再是灵官,他成了国主,玳玳也不是青莲剑仙的弟子,他成了庾汾九的御史鄢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