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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方無主的墳塋中,埋葬的是戚老將軍的鐵甲與佩劍。正對之處,正是俯瞰千里驍山的天然平台。

戚玉霜負手而立,遠望著北方天際。在她漆黑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了遠方大地之上黑壓壓的營寨與大軍的影子。

戚玉雲心中一片恍然:原來姐姐是為了守父親的鐵甲衣冠冢,才隱姓埋名,選擇住在了埋劍山下的陳家村里。」

戚玉霜摸了摸她的頭,道:「玉雲,跪下。」

戚玉雲聽話地走了過來,與戚玉霜並肩而立,戚玉霜撩袍跪地,二人並排跪在墳塋之前。

戚玉霜面向墳塋,沉聲道:

「父親,恕孩兒無禮了。」

……

旭日初升,戚玉霜二人沿著山路走下埋劍山。下山的路上,正碰到早起的陳大嫂上山拾柴,陳大嫂看到她有些驚訝:「霜兒,這麼早上山幹嘛呀?」

她瞟了一眼戚玉霜腰間黑不溜秋的劍鞘,以為是柴刀一類的東西:「來砍柴的?」

「正是。」戚玉霜毫不臉紅地點了點頭。

「真不容易喲,姑娘家的。」陳大嫂感嘆了一聲。

七年前因為家鄉饑荒,霜兒帶著她妹妹逃難到陳家村。村里人常說,平生還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麼俊的女孩家。可惜問她籍貫、姓名,兩個人卻因為一路逃難,已經完全記不清了。

兩個孤苦伶仃的女孩,想上門占便宜的不少,但是說也奇怪,姐姐霜兒看著身段削瘦,並不起眼,卻在一次流氓上門鬧事時,一隻手直接撂倒了七八個成年男子,把人捆成一串,拎糖葫蘆似的送到了官衙。因此在十里八鄉出了名,再也沒人敢上門求親。

不過霜兒性格瀟灑隨性,一個人養妹妹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壓力,姐妹倆倒是生活得有滋有味。

陳大嫂感慨著往山上走了。戚玉霜下山時,也逐漸遇上了些陳家村的村民,她不慌不忙地打著招呼。到了山腳下,戚玉霜解開戰馬的韁繩,讓戚玉雲坐在上面,她牽著馬,一路溜達回了村里。

陳家村就坐落在斷劍山腳下,戚玉霜剛到村口,就看到大樹下幾位老漢一邊修繕著村口路上的防禦工事,一邊高談闊論。冬天本來就是農閒時節,口沫橫飛的聲音老遠就傳進了戚玉霜的耳朵。

「聽說了嗎?當今聖上,這回來御駕親征,已經到鎮北關了。」

戚玉霜像是沒聽見,腳步不停,繞著村口的陷馬坑走了過來。

「犬戎年年騷擾,此番聖駕為何親至北疆?」

「還不是犬戎單于兵發幾十萬,連下三關,誇下海口要直取京城。王奇棄城而逃,那王百用早徹底慌了神,必是向京城求救了!

「我就說那王百用根本不頂事,犬戎來了,屁也不敢放一個……」

戚玉霜正假裝不經意地檢看著這些防禦工事,從旁經過,被抓個正著,「霜兒,你們這些年紀小的,恐怕連戚家軍的名字都沒聽說過嘍。你過來,今天爺爺給你講講戚家軍大破忽勒古的故事……」

戚玉霜笑道:「陳爺爺,您還是先修修這陷馬坑吧,深度不夠啊。」

陳爺爺一聽,吹鬍子瞪眼:「你個小丫頭懂什麼,這是當年戚將軍命令下發各村的標準,陷馬坑長五尺,寬一尺,深三尺,這挖得正好!

十幾年前犬戎還時常劫掠村莊時,戚老將軍為了讓各村莊有自保之力,特意讓軍中撰寫了一些築造簡易防禦工事的方法,發放到北疆各村,讓他們依樣建造,年年修繕。果然各村修築簡易防禦工事後,配合村中壯丁,即使有小股犬戎騎兵前來劫掠,也能自行抵禦了。

戚玉霜心中嘆了一口氣,自從戚家軍解散,後來的這些主將恐怕是再也沒有管過百姓如何自保。不久前犬戎打下了月闞國,收穫了月闞特產的著名馬種高姚馬,此馬體大軀高,度極快,比犬戎原產的馬種身量要高得多,三尺深的陷馬坑怕是已經不夠了。

「您就聽我的吧,」戚玉霜笑道,「不然讓我家踏雪來踩踩這坑?」

戚玉霜家是村里為數不多的馬戶,飼養著一匹雪白的駿馬,平日裡也能減些賦稅。那馬生得異常好看,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取名叫踏雪。陳爺爺看著她身旁牽的那匹駿馬,估量了一下高度,再看看這陷馬坑,好像確實淺了些。

「這次就聽你的。」

戚玉霜點了點頭,很有眼色地拎起旁邊捆好的木柴甩到背上,揮了揮手:「陳爺爺,我順路給您送家去了啊。」

陳爺爺看著她背著幾十斤柴,依然一路小跑的敏捷背影,不禁笑罵道:「你這丫頭,要是早生幾年啊,真應該讓你參加戚家軍去!

那戚家的少將軍也是個女郎,你給她當燒火的丫頭,絕對能掙出個好前程!

二人剛回到家中,忽然,戚玉霜耳尖輕輕一顫。

馬蹄聲!

不是一匹馬,而是訓練有素的、可以長途奔襲的戰馬。

凌亂的馬蹄聲中帶著共有的韻律,是一隊不小於十人的騎兵隊!

戚玉霜猛地站起,從牆上扯下長弓和箭筒,神色凝重地對戚玉雲道:「躲起來,去咱們家挖好的那個地方。」

戚玉雲也意識到了事態不妙,沒有多話,起身向屋內跑去。戚玉霜快步而出,從馬廄柱子上解下踏雪的韁繩,翻身上馬:「走!

踏雪像是也明白了事態的緊急,一瞬間撒開四蹄,直衝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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