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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多少文武苦勸,將戚家世代功勞、滿門英烈之名歷數出來,那一串帶著血的名字一經細數,多到人都不敢相信。

但上有高貴妃在溫柔鄉里吹過的枕邊風,下有懷抱靈位的盧老夫人,與直挺挺跪在堂下,渾身染血的盧辭。

天奉帝終於還是下了自己的決斷。

戚老將軍獄中自盡的消息傳到北疆,數位將領連夜上書,據皇家密探傳回來的消息,當時北疆諸關主將擅離職守,數萬大軍已然陳兵鎮北關外。塞上風雲突變,形勢迫在眉睫,民意如同滾滾浪潮,如論是朝中如何下詔安撫,也無法遏制這股驍山內外憤怒如濤浪般的軍心民意!

當時,是戚玉霜身披縞素,在戚老將軍的靈柩邊親筆手書信件一封,命快馬連夜送往北疆驍山關,傳令北疆諸將安分守邊,不可生亂,聽從盧將軍與楊老將軍的安排。憑藉她個人極高的威信,才使這一場即將爆發的變亂最終平息。

如今,天奉帝被困鎮北關,手足無措了,又想再請戚玉霜掛帥領兵——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鄭弘眼神看向周顯,心中忽然一動。那天在汪合帥府中射箭入堂,留下字條提醒的人,多半就是戚玉霜了。這事他和周顯都默契地緘口不提——若是讓天奉帝知道戚玉霜早就在城中追查汪合,指不定又起怎樣的疑心。

但……戚玉霜那天一箭將字條釘在牆上,暴露位置,恐怕也引發了汪合的懷疑吧?

她不惜暴露自己,為的是誰?總不可能是為了他這個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傢伙吧。

鄭弘的眼神意味深長,周顯面上卻看不出什麼情緒,眼睛輕輕轉動,避開了鄭弘的目光。

太子殿下明顯是不想幫他,不準備置評,所以直接迴避了這個問題。鄭弘哭笑不得,太子殿下這是被灌了什麼迷魂湯,這就站在戚玉霜這邊了?

戚玉霜道:「鄭大人,請回吧。」

鄭弘為難地又看了周顯一眼,周顯這回直接把頭扭過去了。

鄭弘苦笑道:「戚小將軍,您究竟是怎麼想的,好歹知會老夫一聲,老夫在聖上面前,也能有個交代。」

這是要她提要求了。戚玉霜心裡露出個微笑,表面上卻絲毫不顯,意味深長地道:「鄭大人,汪合在陣前說的沒錯,我確是罪臣之女,如何能臨陣帶兵呢?」

鄭弘輕輕呼出一口氣,聽戚玉霜的口氣,此事尚有轉圜的餘地。他深深地看了戚玉霜一眼,道:「戚小將軍,暫且等待一時,老夫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恭候佳音。」戚玉霜不置可否地微微頷。

鄭弘離開的時候連帶著把周顯一起帶走了,一種屬於年過百年的老人的直覺告訴他——不把這兩個人隔開,早晚要鬧出事來。

對戚玉霜和周顯小時候鬧出來的事、闖出來的禍,他可是素有所知。當時負責教導周顯的太傅魯恕之天天在他耳朵旁邊念,簡直要把他的耳朵也念出繭子來了。

如今大混世魔王戚玉霜重出現,安安分分了這些年的小太子,可千萬不能再讓她沾染了。

戚玉霜好整以暇地在院子裡尋了一把椅子坐下,似乎並沒有任何焦急之色。

孫信忠偷眼看她,戚玉霜瞥了他一眼:「還有話說?」

孫信忠乾笑道:「少將軍,您這是……在等誰啊?」

「我在等誰,你不是很清楚嗎?」戚玉霜哼笑。

孫信忠張口結舌,心裡默默發憷:七年不見,少將軍比過去還要可怕了……在她手底下辦事,比盧將軍可怕多了。

果然,戚玉霜椅子還沒坐熱乎,門外紛亂的馬蹄聲再度傳來。

今天這個帥府,真是達到了多少年來最熱鬧的一天。

門外煙塵滾滾,大小數十名將領披甲戴盔,行色匆匆地停在門口,齊齊下馬,腳步如飛,就要堵住帥府的大門。

「少將軍!

「少將軍——」

「戚家軍諸將,求見少將軍!

戚玉霜用手輕輕抹平外袍上的褶皺,緩緩站起身。

在她面前,是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面孔。

北疆的風沙無孔不入,七年的時間,將往日一個個同袍的面容打磨得竟有些陌生了。但戚玉霜掃過每一張面孔,心中都能清晰地叫出他們的名字。

熊濤、虞冀、嚴伯栩……

他們在七年前戚家軍重編,改為鎮北軍時,也被打散分派到各級軍中。天奉帝為了防止軍中戚家將領獨大,特意選中盧辭作為鎮北軍主將,以代替往日戚玉霜的位置。他看中了盧辭對戚家的仇恨,知道有盧辭在一日,戚家的勢力就不可能東山復起。

就算戚家軍的將領被一紙調令調得七零八落,散落各級,雖然職銜未變,但在王百用出任北疆大將軍後,根本得不到任用,無戰可打,閒置一隅。但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些戚家軍培養出來的將領,無論處在哪一軍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如今鎮北關三軍齊聚,他們自然也一同隨軍抵達鎮北關。

戚玉霜面色冷肅,沒有開口。

沒有戚玉霜的回答,這些將領面面相覷,竟然一步也不敢踏入門口,在帥府門口排成了一堆靜默的鵪鶉。

他們接到少將軍歸來的消息,又有孫信忠的報信,第一時間互相通報,甚至來不及換一身盔甲,就匆匆奔向帥府。如今一群披掛整齊,理應威風凜凜、統率一方的將領們在府門前排著隊向里張望,不敢踏進半步,頗有些可憐兮兮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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