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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术毕竟不是真正起死回生的法术,一想到今后就算再怎么努力补偿、温柔对待,常留瑟是感觉不到了,垂丝君心中就会着实升起一股惘然无力的感觉。

「究竟空余一具形骸在世,又能有什么感觉?」归尘笑:「你以为常留君不明白这个道理么?在山上急救时,他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拜托我将他做成傀儡,为的也不过是让你存个念想。」

说到这里他突然叹道:「能有人痴心至此,你也不枉此生了。」

垂丝君闻言,一个人仿佛从当中被劈成两半,霎时只觉钻心疼痛与手脚的冰凉。

常留瑟临终时还如此念念不忘,这一番绵密而凄楚的心思,此时此刻仿佛一点点在眼前的呈现出来。

这一刻,垂丝君恨不得那日能跟着雪枭一起回到峰顶上。

哪怕还是要面对惨烈的离别,但是至少,也不能让常留瑟一个人孤零零地上路,更不用忍受这一年的煎熬。

从最初见面时的互相利用,到天长日久的默契欣赏,以及最后身心的沦陷,不知不觉中在心烙下深刻痕迹的人,如今居然——说走就走了。

他爱的财宝一样都不能带走,好吃好玩的也没能完全享受,就连自己也从没有真正地将他当作爱人来对待……这样想着,垂丝君愈发觉得自己亏欠了小常许多,胸中满怀了叹息,却又被太浓重的悲伤拥堵在了喉间,半天只有破碎的单音,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来,而看他一双充血的眼睛,又好像随时会爆发一番长啸。

见他情绪几近失控,归尘主人不露痕迹地引导道:「事已至此,现在就看你的一句话,若是还要认那个契弟,我可以将他留在山顶上,等你每个冬天来看他。若是你决定放弃,我也只能将他与其他的尸体一般处置……」

他话音未落,垂丝君便追问:「人在哪里?」

归尘主人答:「大若台后面的尸罐林。」

话音未落,垂丝君便着急要转身去找,而归尘主人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你就这样去了,他是不会理你的。傀儡只对特定的密语产生反应,你不说那一句话,小常是看不到你的。」

垂丝君立刻停了脚步,心中虽然气苦,但还是无奈地问道;「是……什么话?」

归尘似乎是不想让季子桑听见,故意起身与垂丝君附耳轻声说了,男人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而狐疑的复杂神情。

「怎么会是这种话?」他问道。

归尘颇为促狭地笑道:「也只有这种话,才不会有别人愿意说,所以不必担心有人猜得出来,这样才安全。」

道理还是歪理,垂丝君没有仔细分辨,他本能地觉得古怪。

虽然归尘的脾气乖僻,但在这般之中,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依旧是突兀而诡异的。

或者,这其中另有什么原因。

他正在寻思,归尘主人也似乎读懂了他的想法,便又追加了一句:「其实这句话,也是常留瑟生前最希望听到的。」

垂丝君原本还是有些顾虑的,然而一听到这最后半句,却又像得了圣旨,只点头做完告辞,便大步流星地走下大若台。

「你说……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归尘主人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红眸含笑,轻轻捻着季子桑的下颌问道。

而小季依旧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去的背影。

虽然对于自己的傀儡无比自信,但归尘主人还是一手揽了他的细腰,贴近他耳边喃喃:「子桑,这世上没人再来疼爱你,自由与爱情之间,你也从来没得选择。只有我肯收留你,只有我愿爱你,所以……你永远是我的师弟,我一个人的。」

被他搂在怀里的季子桑原本是安分地垂着头的,直到听见了隐含在话里的密语,顿时有了些动作,他仰起头来,笨拙地吻上了归尘似笑非笑的嘴唇。

垂丝君不知道是如何找到尸罐林的,他只觉得此时此刻脑海中满满的全部是陶罐互相撞击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