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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那少年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我家大人问,想让他如何救你?”
沈鸣玉道:“不知大人可要出宁州,能否带在下一程?”
少年这次回的很快,道:“我家大人请公子过来。”
马蹄声齐整,军士一分为二,为他让出条路来,像是乌黑的潮水,顷刻间褪去。
沈鸣玉暗叹这支护卫令行禁止,魏帅之军军纪或也不能出其右。
头顶白光不住闪烁,沈鸣玉走的虽然不安稳,但好歹还算平稳,没有吓得脚步踉跄,不过百步,沈鸣玉却觉得自己走了百年。
他缓缓掀开车帘。
熏香扑面而来。
透过层层熏香,沈鸣玉没看见中州叫得上名字的皇族贵胄,只一极年轻的男人,年轻得几乎与这张扬排场不符。
他面色苍白,神情却自然,此刻正捧着一本书看,拿书的手指瘦长且白,毫无人色,几乎像是五把锐利的刀子排在一起。
马车内的香气棠梨似的甜美,和马车中静静看书的男人显得格格不入。
沈鸣玉虽不知道对方是谁,却也觉得这样冷得像冰,硬得像铁一样的男人实在不应当披着件软绵绵的织锦袍子,坐在仿佛能熏透人骨头的暖香里。
香气太甚,他却也不愿意在这个不知身份的人面前失礼,只是沈大人从小闻到这样的味道就觉得身上不适,便无意地皱了皱鼻子。
“放肆。”
又是那少年人的声音。
他面前的男人只是垂眸看书,密密匝匝的睫毛微微颤着,闻言轻声道:“小雪。”
沈鸣玉悚然,才知道到马车中还有另外一人,他动作极小地环顾,却不见人影。
男人也不抬头,“从弟年幼,娇生惯养不知礼数,还请这位公子不要见怪。”
沈鸣玉低头,眼中的探究一闪而过,道:“哪里,大人肯收留在下,于在下而言,已是天大恩情,再者,方才是在下失礼,”
他朝虚空拱手,“在下才该请两位见谅。”
那少年轻轻哼了声,声音仿佛不在,也仿佛无处不在。
男人翻过一页,才又道:“小雪。”
名为小雪的少年低声辩解道:“他刚才一直看着兄长。”
少年语调有些低,似乎很是委屈。
沈鸣玉原本惊惧交加的心情随着少年这话竟放松了下来,他忍不住想:多看了一眼就要训斥,眼前的明明是个年轻男人,怎么扈从侍候得宛如闺女子?
男人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
沈鸣玉坐在马车一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一点都不占地方。
若是能倚靠着这个男人成功离开宁州那固然好,若是不能……那少年好像武功高强,男人又有众多侍卫保护,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绝没有可能从男人的手中逃出生天。
只不过男人半点说话的打算都无,他专心看书,连眼眸都不曾抬一下,令沈鸣玉都忍不住好奇,这书中到底有黄金万两,亦或者如花美眷。
男人并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或因为马车内暖意融融的熏香,或因…为男人近乎于寡淡的表现,他原本砰砰狂跳的心缓缓地平静下来,沈鸣玉百般无聊,忍不住打量起书案前的男人,当然,因为方才那少年的言词,他看得动作也是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