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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簪叹了口气,道:“不是你。”
乔郁眼前一亮,“元将军竟如此信任我?”
元簪道:“要是你出手,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才是。”
乔郁只当这话是元簪对他能力的肯定,美滋滋地开口道:“若是本相杀你,一定设法先将小雪支走,”
他用手撑着下颌,盯着被子,神色认真无比,“然后把将军关起来,本相觉得可以先挖掉髌骨,”
他沉吟片刻,“再斩断脚筋以防万一。虽然立刻杀了将军最为保险,但是让将军死得太轻易本相还是不甘心。”
他说这话时语气恰如个天真烂漫的孩子,饱含憧憬般地开怀。
元簪对乔郁为他炮制的死法并并无反应,只道:“偌大魏国,竟已清闲到丞相要在我房中白日做梦以打时间了吗?”
元簪问话态度并不挑衅,确实只是单纯地疑问。
元家家学渊博,三代内便有四位帝师,三位丞相,他兄长先前虽是代相每日事务也繁杂无比,元簪鲜少能见到兄长清闲的时候,相较之下乔郁简直是白得了俸禄。
乔郁道:“非也,本相找元将军有事。”
元簪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
乔郁道:“沈鸣玉走了。”
元簪又把被合上了。
乔郁奇道:“你先前那样保他,不问来路,不问目的,现在他一言不地走了,将军难道不觉得心寒?”
“我更想知道,为何乔相在让他走之后还要来问我感觉如何,还是说,乔相将人杀了?”
元簪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乔郁饶有兴致道:“杀如何?放如何?”
元簪道:“不如何,沈鸣玉似乎是陛下的人,这船上眼线众多,瞒不过陛下的,你此举可能引得陛下不快。”
乔郁笑道:“你果然是忧心我的。”
他捻着元簪的被角,好像在捻心上人的头,“我自然不会辜负将军的担心,要是没再碰到什么截杀,他此时大约到宛州了吧。更何况,沈鸣玉手中可有将军谋反的证据,本相很想看看陛下要落将军。”
元簪平淡无波的声音从被子传出来,“我谋反?”
“将军后悔了吗?若是后悔了,本相可以帮你杀他第二次。”
他掀开元簪盖得并不十分严的被子,很想看看他的表情。
元簪瞬间明白了乔郁的用意。
哪怕元簪处事再迟钝,他也忍不住按了按皱起的眉心,乔郁瞧得很有兴致,“你明知道沈鸣玉是陛下的人,却还派人刺杀他。”
元簪几乎想叹气了,“沈鸣玉所查之事与我有关,他要是真的死了,陛下对我大概会恼怒非常。”
“我不一定要沈鸣玉死,他能活着回中州同陛下说有人刺杀他更好,”
乔郁遗憾道:“但本相不曾料到,他能活着见你。”
他似是感叹,“当真命不该绝,元将军也是,喜欢救人的毛病数年如一日。”
元簪不理会他,面无表情地说:“我在乔相船上的事,陛下应已经知晓。”
乔郁道:“要是飞鸽传书,陛下应当看见了。”
“陛下不愿让我死,”
元簪将被拽了回去,“若我在船上出事,乔相就算当真无心,恐怕也要被弹劾,乔相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树敌不少,这件事大有文章可做,还请乔相小心行事。”
乔郁伤怀道:“将军竟以为我有谋害将军之心?”
元簪道:“已是司马昭之心。”
乔郁呀了一声,“司马昭可是要谋反啊,这样的罪名……”
元簪翻了个身,背对着乔郁。
乔郁拍了拍元簪,“将军放心,将军定然会平安无事地回中州,想将军死的人可不少,本相非常想看,他们见将军还活着时气急败坏的模样。”
第7章
元簪身份特殊,此次皇帝召他回中州目的不明,虽有不少人欲除之后快,但因他在乔郁船上的缘故,除了一日夜里他房中烛台不知道是被刻意还是无心地推到了一回,险些点燃铺褥之外,元簪数月以来第一次睡了个无人打搅的好觉。
乔郁虽然和愿意和元簪谈天说地,但是架不住元簪让人把门槛加高了二寸,乔郁要么爬进来,要么被人抱进来,两样乔郁都觉得有失体面,遂作罢。
于是这个无论是令门阀、寒门还是与之并无交集的皇子们都头疼无比的人物,居然真的乘着乔郁的快船,一路上顺风顺水平平安安安地回到了中州,就连到了中州之后,皇帝既无见他的意思,也无治罪的打算,倒令元将军颇为苦恼。
乔郁沐浴更衣见过皇帝之后再见元簪时,他在官驿的小院中坐着,手中虽拿了一本书,但自乔郁出现在院外之后,小半盏的功夫,元簪居然一页没翻。
乔郁轻咳一声,板着脸道:“陛下口谕。”
元簪一撩官服跪下。
乔郁道:“元簪有协理西境五州之权,此战崇州城破有损国威,是汝之失职,西境战乱频繁,汝不能提前探知,亦是汝之失察,汝虽平叛有功,但功过不能相抵,罚俸一年,兵符暂归兵部。”
他顿了顿,“这都是中书省拟的,还有一句陛下自己的话:元簪到底年轻了些,西境现有魏帅镇守,不惧梁国再起战事,元簪还是留在中州好好历练吧。”
元簪下拜道:“谢陛下宽仁。”
兵符他一贯随身带着,皇帝让他交出兵符也在意料之中,他从袖中拿出,高举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