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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容与那件骚包的外裳早就丢在了大理寺的庭院里,此刻身上还穿着破了洞漏着棉絮的中衣,一双手红得像是刚出炉的炭烧蹄。佩姬抓起了她的手腕,声音几乎要哭了出来:“薛郎你这一夜去了哪里……”
薛容与把手从她那双柔荑中抽了出来,急切道:“别说这个了,你且告诉我,坊北是不是有座袄寺?”
佩姬是胡人,也信袄教,虽然没那么虔诚,但隔三差五也会去找大萨宝告解告解。她说:“坊北是有一个,也算不上袄寺,就是个草台班子搭的破庙,我们一般要去也去鸿胪寺旁边的那个大的。”
“南市的那个不是更近么?”
“那个管得太严,不是随便谁都能进去的,据说布施不多的不给进门。”
佩姬说,“薛郎,你问这个做什么?”
香浓对周询下手后没有回春深台,而是直接逃到坊北,坊北必定有她的据点。杀她的人身上带着袄寺的香油味,肯定和袄寺有关联,他对坊北的地形特别熟悉,说明长期居住于此——极大可能就是坊北袄寺里的袄僧。而南市那座袄寺是附近最大的一座袄寺,永泰坊北小庙里的袄僧长期出入那里,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薛容与说:“先趁着还没开坊门,你带我去那个袄寺里。”
说完,拉着佩姬要往外走。
佩姬说:“薛郎,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呀——”
她抓住薛容与那绽开花一样的袖口,“你且等着,磨刀不误砍柴工。”
说着,她便又小跑着上了楼。佩姬动作很快,立刻从房中拿出一套男式的胡服短袄和一个女人戴的帏帽。
“薛郎,外面穿上这个。”
她将短袄给薛容与套上,又替他扣好帏帽。
门口刚过集结的不良人看见他这副穿男装戴女帽的打扮,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不良帅干咳了一声:“咳,大人这件短袄倒是合身……”
佩姬说:“量身裁的。原想着过了年给薛郎,没想到今日派了用场。”
薛容与站定:“别羡慕了,告诉你们,我们现在还有两刻时间赶往坊北的袄寺,把人犯找出来,你们一会儿先在附近埋伏,待人犯出来之后,立刻围上去,不用抓,只要把人往坊门赶。你们两个,一会儿进袄寺搜,牡丹姑娘很可能在里面,总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6章。捉贼
坊北那个草台班子搭的小破庙藏在几座砖瓦房的后面。洛阳白惨惨的朝阳下,这些瓦房像是一群背甲上长了青苔的老龟,半死不活地趴在永泰坊这方寸之地,和不远处亭台楼,雕栏画栋的勾栏院像是两个世界。
佩姬挽着薛容与的手,带着她和不良人绕过曲折的小巷,两次经过那间所谓的袄寺,才确认就是此处。
那看上去不过是个平常的民居,和周边那些方寸之地挤了四世同堂的破房子唯一的区别就是门口涂了红漆,但也要仔细看才能分辨得出来那红漆涂鸦原来是个火焰的形状。
不良帅问:“这边我们一早就搜查过的……”
薛容与隔着帏帽翻了个白眼:“你们敢搜袄僧?”
那帮不良人在洛阳地头久了,自有一套和城中那些或灰或暗的势力保持平衡的法子。袄教在中原人的眼中邪门得很,他们就算是查也顾忌着那帮僧侣,不敢有什么大动作,顶多就是例行公事问一问。
不良帅没敢再靠近了,说:“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薛容与打了个“藏好”
的手势,几个不良人立刻散开,借着坊北曲折的地形隐蔽了起来。佩姬深吸了一口气,叩响了袄寺的门。
良久,到薛容与就要准备直接动粗,踹门而入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开门到是个胡子蓬乱到看不清五官的胡人,戴着白色的头巾,警惕地看向佩姬:“什么事?”
薛容与看他双眼红,眼神阴冷而清醒,并不像是刚刚被敲门声唤醒的样子,心里更加确定了两分。
佩姬仅仅贴着薛容与的手臂,对那袄僧焦急地说:“长老,请您给我男人驱驱邪吧!”
袄僧看了一眼戴着女用帏帽的薛容与,神色有些疑虑,又转头看向鬈碧眼的佩姬,问:“这是你的男人?”
佩姬眼圈微红:“是我的男人,昨夜里被黑暗侵蚀,请长老用圣火为他照亮生路吧!”
她本是勾栏女子,一举一动尽态极妍,对着男人撒起娇来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袄僧打量了一圈木头似站在门口一言不的薛容与,见她穿着胡式的短袄,外衣看着簇,但里头漏出的中衣却十分的破烂,而一旁的胡女也是一副勾栏女子的打扮,料想这“男人”
应该是靠着自己女人卖肉养活的,便问薛容与:“你中得什么邪?”
薛容与没有搭话,仿佛聋了的样子。
她的洛阳官话说得太标准了,临时要装出一副胡音来有些强人所难,多亏了佩姬反应奇快,她一把抱住了薛容与的腰哭号起来:“长老,求您救救我的男人吧!
他的魂灵被黑暗吞噬了!”
她一把眼泪,哭得梨花带雨,一边还眨巴着仿若是积了一汪泉水的蓝眼睛去瞟那袄僧,姿态模样无意不透着“你若帮忙,我便肉偿”
的娇媚。
袄僧站在门口沉思了阵子,方把门完全打开,让两人进去了。
那院子也是小得站了三个人就嫌挤,院里支了口火盆,火盆旁立了张胡床权当祭台,摆了一个盛了香油的瓷碗,算是整个院子里最得体的摆件了,这个袄寺的条件和南市袄寺的规模完全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