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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录成没想到自己这个表外甥比他还疯癫,沉浸在方才那场闹剧之中还未清醒过来,两个身强力壮的虎贲一人一边才勉强把他拽起来架住。薛容与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肚子,语气颇为柔和:“表舅呀,咱俩今夜都受惊吓了,要不要入宫禀告外祖母,让她为我们做主?”
徐录成腿肚子还在打架,不过是喝多了酒和使者起了争执,现在可好,边关都要告急了。他可没这个胆子去见女皇。
可是薛容与根本就不是来询问他意见的,对着两个虎贲施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一左一右拖着徐录成,把他塞进了门外早就候着的马车。
扎哈尔度以手掩面,觉得过来今夜,自己不仅是顶上乌纱,包括项上人头都要不保了。但裴照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扎哈尔度抬眼望向那个罪魁祸,他一双眼睛沉如幽潭,似乎藏了一对可以蛊惑人心的魅,被他那说不上寒凉也说不上热切的眼神一望,扎哈尔度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了下来,声音也不再颤抖:“今日之事……”
“女帝不会怪罪于你。”
他淡淡地说。
扎哈尔度还是存了三分狐疑:“怎么可能?”
使节闹事,直接责任人就是他这个鸿胪寺卿。
“此事是突厥人蓄意为之。”
他说。
扎哈尔度瞪大了眼睛:“这——”
此刻,方才那位被派出去的大理寺宿卫已经返回,单膝跪在裴照面前,气息不稳,可见他带回来的消息让他自己也极为吃惊:“禀告少卿,问过朔方留后,近日朔方确实有突厥人活动痕迹。但因为使臣入京,朔方节度使大人并未多加理会。”
扎哈尔度浑身一凛,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看向裴照:这突厥人竟然跟他们玩两面三刀的把戏!
裴照说:“突厥人阴险狡诈,此次入京朝贺,不过只是障眼法。如今计划失败,只怕突厥大军即刻就要挥师南下,而我朝中,却潜伏着突厥人的眼线!”
扎哈尔度冷汗淋漓:“突厥人的眼线……这……这……”
裴照幽幽地望向了他:“袄寺,突厥人,这些组织多少都和鸿胪寺有些关系。扎大人,还望要多多避嫌啊。”
扎哈尔度哪能听不出来这是要给大理寺行方便的意思,但是突厥入侵兹事体大,他当然不会因为芝麻小事丢了西瓜,连忙点头如捣蒜:“我鸿胪寺定将权力协助大理寺查案!
若有内应混在鸿胪寺中,也一律严惩不贷!”
裴照要到了他的保证,点了点头:“现在要向女帝禀告事情来龙去脉,扎大人随我同去吧。”
扎哈尔度混迹官场多年,自然知道到了女帝面前要怎么说话,连连点头。
第41章。女帝
深夜宵禁还未解除,太初宫就被燕王殿下砸开了门。
这门本来是不该开的,但是朔方留后大人也跟着来了,涉及边关军情,这门就不得不开。朔方留后知节度事,边关有突厥人活动的情报也是今日刚刚抵达洛阳,但思及突厥使臣还带着大批贡品前来朝贡,看上去并无敌意的样子,所以这封军报并未引起朔方留后的注意,加之大腊休沐,他也没来得及及时禀告女帝。
若非裴照漏夜遣人前来询问,并告知他的怀疑,只怕那封军报,就要蒙尘,直到突厥铁骑入侵,他们才会回过神。
朔方留后官姓崔,郡望博陵,和此前大腊中毒病重的尚书令崔嵬同宗同支,还得叫崔嵬一声堂叔祖。他人机警,只听得虎贲说了一遍来龙去脉,立刻明白过来,之前崔相中毒一案与突厥人深深牵连。他在城门口看见裴照薛容与二人,拱了拱手:“若非裴少卿和燕王殿下,只怕下官就要酿成大祸!”
裴照:“幸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一旁薛容与的脸色却算不上好,仿佛之前在徐录成府邸的那一场闹剧耗光了她全身的精力,只是抬眼瞥了一眼崔留后:“崔大人确实有失远虑。”
崔留后神色泰然:“此事确实是下官失察。突厥人狼子野心,竟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意图诓骗圣人。下官已经派人送八百里加急往朔方节度。”
此时被装在马车里运来的徐录成也被两个虎贲架下了车,推推搡搡至城门口,崔留后一看他,神色立刻变得微妙起来,竟然也没有打招呼。
徐录成一头的雾水,虽然这个崔家子看不上他是常事,但他们同为节度使留后,往常见面也总会留一份薄面,互相“崔大人”
、“徐大人”
叫得热络。今日这崔留后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实在是有失博陵崔氏的体面。
于是他走上前去:“崔大人也来了?”
崔留后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和他打招呼,一张脸顿时像是吞了个苍蝇似的皱了起来,转开眼睛去看裴照和薛容与二人。
“崔大人?”
徐录成还没碰过这样的硬茬,又实在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又上前一步,钻到崔留后的眼皮子底下:“崔大人怎么了?”
谁知崔留后竟然拂袖轻斥一声,转头走了。
被虎贲押着的阿史那吒罗此刻也被推上前来,他看了一眼徐录成,鼻子里出一声轻蔑的嘲笑。徐录成只觉得浑身一凉,后背起了一串的鸡皮疙瘩,连忙向薛容与投去求助的目光。
但裴照很快冷着脸挡住了他们舅甥二人。
徐录成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们俩小子说要带他来和圣人对峙,并非是真的要为他撑腰。裴照显然是在怀疑他与突厥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