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页 (第1页)

作者:临叶沉沙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裴照回到徐录成身边,他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那起起伏伏的胸口动地越缓慢,扎透了半边身子的箭镞上,血止也止不住。一个郎中见他来了,纷纷让开一条路去,裴照半蹲下来,掰过了徐录成的脑袋,贴着他的耳边问道:“牡丹的琵琶是你买的么?”

  徐录成嗫嚅着嘴唇,摩擦出浑浊的音来。裴照听了片刻,辨不出他到底在“是”

还是“错”

,但徐录成很快就没了声息,裴照皱眉起身。在衣服下摆擦掉了手上沾染的血迹,转向姚之敬:“之前在鄞国公府上的其他人等呢?”

  第5o章。张宝中

  事关重大,当时在场的人在徐录成等人被领去太初宫时也没被随意放了,全都圈了起来,此刻人都在大理寺候着。

  不过到底不是嫌犯,所以比那些大理狱关着的人待遇好些,有水喝,也有地方坐。

  那群人也是在洛阳地头混得久了的,多少会判断一下形式,和突厥的冲突闹大了是叛国的大罪,就算现在他们不知道外头的情况,也不敢贸贸然伸头,谁知道脑袋伸出去了,还回不回得来呢?

  裴照到安置他们的地方,扫了一圈,看到一个还算有些眼熟的。

  此人叫做曾卫,在先前的宴会上,徐录成和阿史那吒罗起冲突的时候,他出过头,看来和徐录成的交情,不是普通的酒肉朋友。

  他把曾卫提了出来,单独到小房间内询问。

  “你可知鄞国公曾和春深台的一位姑娘走得很近?”

  曾卫也是花丛老手了,春深台初六夜里那事儿在他们这群恩客之间早就传开,他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

  但裴照何等人也,在大理寺供职,少卿之位上做了两年,根本不把曾卫这种泼皮的手段放在眼里,直截了当地说:“事关重大,你只说你知道的。”

  曾卫想了想,事情都牵扯上突厥人了,也不是他一个白身能兜得住的,就把自己能招的都给吐了。

  “鄞国公是和那个叫牡丹的相好,也就这两年吧。原先,鄞国公都是爱逛西边的窑子的。”

  这是薛容与、徐录成这般皇亲国戚的习惯了,胡女,比那些官妓,要安全干净许多。徐录成在洛阳地头那么些年,没道理去和一个韦氏遗孤牵扯不清,还送台名贵的琵琶给她。

  “不过那牡丹的相貌,和先鄞国公夫人有那么几分相似。”

曾卫说。

  裴照望着他,在他的脸色看不出说谎的痕迹——显然这一点也没什么可说谎的。

  “而且说话习惯也有些像。”

曾卫接着道。

  鄞国公夫人出身名门,韦氏女曾经也算是大家闺秀,两家娘子有些相似也不无可能,只是这相貌、行止皆相似,还撞到徐录成的眼前来,就有些微妙。

  “鄞国公平时不逛东边的妓馆,又怎会遇见牡丹?”

  永泰坊勾栏林立,就连薛容与这个纵横永泰坊的小纨绔,也只对西头熟悉,东边的官妓她一个也说不上来。

  “是花魁大选,牡丹中选后游车的时候,撞上的。”

  那年牡丹夺得花魁之名,花车绕着永泰坊转了整整三圈,夹道行人一路抛花相送,热闹非凡,徐录成自然是要凑这个热闹。但只是这惊鸿一瞥,就让鄞国公落入温柔陷阱之中?

  徐录成不见得对自己的亡妻感情多深,而且看他平时的行为,大多数情况下是逃避为多,送上韦女的枪口,只怕没有曾卫所言如此简单。

  他问道:“当时和鄞国公在一起的还有哪些人?”

  时间过去了两年,曾卫也记得不太清楚,踟躇了一会儿说道:“张宝中!

是他,对了,鄞国公原来也懒得看官妓的花车游行,嫌挤得慌,张宝中硬是要去。”

  张宝中,侍中张昴之子,但没什么追求。侍中张昴刚正不阿,生怕落了用人唯亲的恶名,把自己儿子打在工部,如今还是个员外郎。

  这张宝中也没他阿耶那么勤于政务,平日里也就喝喝酒听听曲儿赶赶集,过的普通小官员的清贫日子。可裴照一想到他的职位,立刻瞳孔一缩,“工部。”

  张宝中被他父亲的光芒压制,太过籍籍无名,裴照连他的面都不曾见过。但像是一张蛛网,经纬线在这一工部员外郎的连接下逐渐分明。他继续问:“你们同张宝中很熟?”

  曾卫摇头:“偶尔撞见,他并不太逛永泰坊,毕竟张侍中他,家教甚严。”

  张宝中也四十多岁了,依然被他阿耶管得死紧。徐录成或许是怜他没见过世面,陪他去看了那一次花车游行,这才结识了牡丹。

  “后来呢?”

  曾卫说:“后来,先是张宝中瞧上了牡丹,但他怕他阿耶,不敢出面,时常打着鄞国公的旗号去见她。鄞国公知道了,说过他几句,他也就作罢了。或许是被张侍中现了吧?张家决不允许他德行有亏。但咱们见他四十多了还被自己老爹管着,也怪可怜见的,偶尔能帮的也帮一把。至于鄞国公自己怎么和那牡丹搭上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男人狎妓的事情,很多时候也都是一团乱麻纠缠不清的。曾卫也不是天天跟在徐录成的屁股后头,并不清楚,怎么原先是张宝中看上的牡丹,后来又变成徐录成看上人家了。

  裴照见他那里也问得差不多了,点了点头,让姚之敬带他回去休息,然后叫人备马,准备去趟张侍中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