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摊牌下 (第1页)
萧羽喊喂,手指点点茶几,“到你了。”
他真正无语,因为琉璃居然在他面前起呆了,也不知脑袋里想些什么。
琉璃回神,把手中早已冷掉的茶放下,才语调平缓的道,“郡王殿下才是能人,身居重位高位,万众瞩目,皇上查你,必定比查我更严苛上十倍,能动手脚的机会更少。加上打从出生就为皇家宗室子弟,到哪儿都有无数人围着,不像我,还是后来被认领的……但尽管如此,调查的开始,也是找不到殿下身上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萧羽唇角翘起,自嘲道,“听着倒像挖苦贬损我。我这样本事,不还是让你抓到把柄?不然你怎么可能坐在这儿和我谈判?琉璃,记着,你是第一个。”
琉璃不去管这个“第一个”
是什么意思,事实上,与她无关的事,她非常擅于不理会。她只是接着道,“哪里敢挖苦,说得全是实话。郡王殿下调查我,那是自身实力使然。我查到郡王殿下的事,不能不说是老天帮忙,完全是靠运气。”
喘了口气,见萧羽瞬也不瞬的望着她,就算她有一件把众人当成是木头桩子的本事,却多少也有些不自在。这家伙的双眸,就像两团火,却又隔着水,结果蒸得人冷一阵、热一阵。
她干脆垂目,望着茶几边角上的花纹,再不跟他玩互瞪的游戏,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道。“临山郡苦寒,殿下的父亲临山王却暴虐好色,可以说,百姓苦不堪言。偏偏,临山王生就了一幅绝好皮囊,年轻时曾被称为天下第一美男。他女人多,孩子就多,儿子十几二十,女儿不计其数。郡王殿下虽是宫女所生。出身却算体面,因为这个宫女是先皇御赐的。可是,郡王殿下却被父王憎恨,原因无他,只因为他那么多儿子,只有郡王殿下的容貌隐隐有青出于蓝的趋势。临山王自恋嘛。哪怕是儿子,也不许在相貌上过自己,于是各种不喜。”
说到这儿,琉璃看了看萧羽,见他饶有兴味的听着,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似的。就继续道,“我没到过宫廷。但想来是个捧高踩下的地方。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最是无情帝王家,在狼多肉少的情况下,资源的争夺是永远的主题。尤其,那个当爹的特别不靠谱。于是王不喜谁,谁就倒霉。我猜,大约是这样的吧?何况。殿下的生母早亡,无人左右相护。”
“总结得真好。”
萧羽拍了两下巴掌。
琉璃不理,“王府中具体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知道郡王殿下是如何在明枪暗箭中生存下来的。我只知道,当年临山王与朝廷不和,甚至有自立为国的打算。可没多久,他与其他儿子一夜暴毙,只有郡王殿下您活了下来。”
她这话有怀疑,却没有暗指。宫廷斗争,远远比普通人想的残酷。一夜暴毙?就冲这四个字,就有太多故事。而她并不多问,因为不关她事。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萧羽点头道,“或者有一天,我会有兴趣给你讲讲。”
琉璃想生硬的回绝两个字:不听。
但,居然忍下了。
因为她看到萧十一眼中闪过黯淡的光芒,虽然只是转瞬即逝,却似有着化不开的寂寞和悲痛,震得她心头一酸,绝情的话就没说出来。
那感觉,就像同病相怜,就像一起站在悬崖边的两个人,仿佛她看得到对方心上的伤口。
“接下来,就像临山郡的天都晴了似的,殿下被当今圣上封为郡王,接管临山郡,又现了金矿、银矿。郡王殿下还审时度势,自愿削蕃,换得自主经营的权利,只向朝廷缴重税,并让利于民,自己更是不惜入京为质。这些,都令得临山郡百姓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所以,殿下在百姓中的声望更是高到顶点,一呼,可万应。说句大不敬的,临山人只知有郡王,不知有皇帝。”
“此言诛心。”
萧羽拍了琉璃的额头一下,“若让我皇叔听到,我还有好吗?琉璃,你害我!”
琉璃不满的瞪着萧羽,为什么她在说正事,到他那儿就像在玩一样?她不相信,这些话没入他的耳、他的心,他这样吊儿郎当可能是自我保护的缘故,可让她很不爽。
但她并不知道,她这气呼呼的样子却取悦了萧羽,令他乐得狐狸眼都弯了:明明是跟他针锋相对,明明是在拆他的台,为什么就觉得琉璃那么可爱呢?
“说了半天,哪有掐我脖子的事啊?”
萧羽摊开手,“就你所说,当年临山王府的事,已经找不到人说三道四。就算一夜暴毙了那么多人,也是理不清的陈年伤心事。至于说我对临山郡的治理,是人就能打听得到。你不知道吗?那里的官员全是皇上派去的心腹能臣,我能做主的也只是生意上的事而已。我猜,皇上看我乖巧,故意让我当个普世富家翁哪。你没瞧吗?我老大不小的,连一房正式的妻妾也没有,皇上都不催我。”
说着,桃花眼瞄琉璃,就差说:要不我让皇上把你转赐给我吧?
琉璃知道这是他在施展男性魅力,可惜对她没什么用,只难得的一笑道,“郡王殿下原来和别人一样,把女人都当成愚蠢的。若没点特殊的料,我敢和殿下摊牌吗?”
“倒要请教。”
“马!
铁!
航!”
琉璃说了三个字。
萧羽城府再深,也不禁变了变脸色。不过他反应快,却傲慢得连否认也欠奉,只蹙眉想了想道,“我知道,漕帮的力量不仅是在水上。但,即便如此,我连皇上派出的那些精明官员都瞒得死死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了,这是运气。”
琉璃没说实话,“或者老天看不过眼,殿下一个男人,却欺侮我一个弱女子。于是在我派人查殿下时,偶然的机会让我洞悉一切。”
萧羽哈哈一笑,“琉璃是个小姑娘,却绝不是弱女子。琉璃啊,就是一把利刃。端的要看插在谁的心上。我没料到的是,你先插的是我。”
他捧着心,皱着眉,好像受了伤害,却仍然俊美邪异。同是,他浑身上下的冷厉气势不但不减。反而更盛,完全没有被揭了底后的恐慌。
这个男人,心机之深沉,心志之坚定已经到了无法催毁的地步。压力越大,他的反弹就越大,不达到目的。绝不会甘休的。琉璃判断着,突然间做了个决定:她要化敌为友。能不撕破脸。就绝不和这个男人对上。不是怕,是不想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