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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欢想,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过慕卿,他这样扶着自己走路,竟也感觉到了陌生。
确实是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好几年前,齐王就要了慕卿过去,她的毓秀宫就再也不是慕卿做掌事太监了,后来慕卿入了司礼监,她和慕卿才偶有见面,但仔细数来,也不过寥寥几次,一只手就能数得尽了。
这般想法在脑中盘桓了一会,就散去了。
英华殿离扶欢的毓秀宫不远,只是几步路的功夫,扶欢就见到毓秀宫的门楣。她收回手,颔叫了慕卿的名字。
“慕卿。”
这个两个字唇舌念出来,是微笑的模样,扶欢没有察觉,只是颔,道多谢。
她身后带着宫人,进去了毓秀宫。慕卿在原地,深深地,深深地垂下头。
“殿下好眠。”
他道。
后一日守灵前,毓秀宫先是到了一位太医,是常为扶欢请平安脉的周太医。
“慕秉担心殿下玉体违和,请臣为殿下请脉。”
扶欢抬手道:“我无事,父皇大殓后再请太医诊脉也可。”
只是昨夜又是一场噩梦,扶欢看起来着实疲惫,不过守灵了这么多天,谁又能是一副安好的样子。公主不愿看脉,周太医无法,只能应是。
去往英华殿的路上,扶欢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没有昨日那么热了。
比之先皇丧仪更重要的,便是下一任皇帝的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正德帝的最后一道圣旨,便是让齐王继位,因而大殓过后,棺椁移往帝陵,皇帝的登基大典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那是春日正盛的时候,红墙上的桃花枝早缀满了沉甸甸的花,是一种不合时宜的美艳。
扶欢在毓秀宫中,她将人全都打干净,独留自己在长廊上,看红墙绿瓦,还有这盛盛的桃花。
在浓绿树荫下,还有一架秋千,是大行皇帝在扶欢幼时为她搭建的,那个时候,扶欢的母妃还在。
廊庑下,她将双膝并起,把头埋在膝盖中。
父皇也走了,现在,她是不是真正算得上孤家寡人了。
毓秀宫在此时显得静谧,宫人不在她跟前,只有风动叶拂的簌簌声,还有——扶欢抬起眼,见到慕卿站在她面前。
大行皇帝的孝期还在,便是帝登基,宫中人身上的那身孝服也脱不去。慕卿是个很奇怪的人,旁的太监,哪怕再有权势,终年侍奉人的那种卑躬屈膝感始终如影随形。但是慕卿没有,即便他低头弯腰为她拾起散落的裙摆,也有松竹般的韧性。
扶欢就这样坐着,看了一眼慕卿后又垂下眼,道:“我吩咐过不许打搅。”
慕卿颔,向扶欢行礼:“臣莽撞而来,望殿下恕罪。”
扶欢没有出声,她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长廊下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在那么大的毓秀宫里,她其实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扶欢这样静默,没有叫慕卿起来,慕卿竟也就这么跪着,不为自己辩解一二句。
这宫殿又恢复了刚刚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