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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个健全的男人,任何人都可能会成为扶欢的驸马,唯独不会是一个阉人。世间对人向来如此偏颇。
不过,慕卿摩挲着指尖,谁也不能抢走你,他会将那些妄图染指的人都好好地处理掉。
世间男人都胆小,懦弱,爱你重逾性命的,只有慕卿。
他低下头,放轻了声音在扶欢耳边呢喃:“求您看着我,只看着我。”
声音轻到船外芙蕖不可闻。
船桨碰到荷叶,宽大的荷叶轻轻抖了,仿佛睡梦中也被荷叶惊扰,扶欢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她虽然睡意浓厚,却一直没有安然入眠。她能感受那微凉的指尖触感,还有缠绵地十指入扣的感觉。
像一道温柔的枷锁。
她没有醒过来,直到轻舟靠岸,慕卿碰了碰她的肩,声音加重了两分,唤她殿下,扶欢才装作睡醒的模样起来。越庆幸此时带了帷帽,这样不自然的神色还可以因此遮挡几分。
“厂臣让我睡了好久。”
扶欢看着在慢慢垂落的太阳,这样说道。
“日头高悬,在外面劳作久了,唯恐会惹来中暑,不若酣眠。”
船上的屏障还没有收起来,慕卿的声音依然谦恭,却隐隐不容拒绝。
慕卿下了船,没有让他人服侍扶欢下船,而是伸手,让扶欢搭着他的手走下船。
岸上不知何时到的宫人在扶欢下船后,纷纷上去将采来的莲蓬抱下轻舟。
“莲子或许有些少。”
慕卿道,“臣会派人将上好的莲子送去‘江汀丝露’。”
扶欢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岸边的微风吹来时,按住将要起伏的面纱,道:“厂臣向来细心。”
这日还是由慕卿送到“江汀丝露”
,扶欢是睡醒后倦怠的模样,始终懒懒的,没有多说话。只是她直到回宫,也没有摘下那顶帷帽。
晴晚看了扶欢许久,才上去,屈膝问扶欢:“殿下,可要更衣?”
室内的冰山上盘旋而出的冷气很足,所以扶欢带了许久的帷帽,也一点不觉得闷热。或许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冷气,而是心中装着事。
全部的心神被另一件事占住了,就再也分不出其他来关注了。
她站起来,对晴晚道:“更衣吧。”
现在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长久的暗恋被回应,大约是晚上在锦被中,也会偷偷笑出来。她应该开心的,扶欢对自己说。
可是她不能说出来,不能在睡意昏昏的午后,蝉鸣风停的湖上,也抓住慕卿的手,说我一直在看着你。
会出事的,扶欢悲哀地想,若是被皇兄知道,慕卿一定会出事的。
她还是将慕卿当做需要保护的人,即使他权力滔天。
他们天然的地位差异给了扶欢这样的错觉。
晚间起了很大的风,将一片湖水吹得波光粼粼,暑气也在风中消散。
宋清韵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衫,倚栏看被吹得粼粼的湖光,现在白日时光长,夕阳还挂在山头,映射得湖面一片温暖的橘色。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舀起一勺湖水仔细看看,身后的珠帘却叮叮当当地作响了。一把冷淡的嗓音透过珠帘传出来,他问:“娘娘在做什么?”
宋清韵笑了笑:“我在——赏湖。”
她转过身,宫里宫外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恶煞站在她身后,他有一副好相貌,笑起来的模样连她乍见也要愣住几分,只是这样的人,心肠却最狠。
“督主放心,我不会想不开去跳湖,即使想不开,您也要相信东厂的人,会把我拦住的。”
在那些看不见的角落里,东厂的暗探无处不在。
她身上的外衫自肩头滑落,堪堪落在手肘处,而那肩头和手臂内侧,有着数道痕迹深重的淤痕,颜色几乎紫。
慕卿像是没有见到那可怖的痕迹,只是平静地对宋清韵道:“圣上快醒了,见不到娘娘会难过的。”
宋清韵在听到圣上两个字时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抖,她想扯起嘴角,也同慕卿一样平静地回话,可是她现自己做不到,所以只能捂着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能开口。
“陛下,陛下他睡得很沉,不会醒过来。”
慕卿淡漠地抬起眼,揭穿她自欺欺人的谎言:“这个时辰,该传晚膳了。”
传膳了,圣上就要醒了。
宋清韵不知道是如何变成今天这样的,初初见到陛下,他就是个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举手投足虽贵气逼人,却并没有让人觉得难以相处。所以即便是抛弃已结亲的青梅竹马,她也觉得值得。
世间女子大抵都拒绝不了最有权力的男人对你温柔呵护,小意对待。她那时甚至还庆幸,庆幸她父亲犯了错,让她有机会出现在慕卿面前,从而被送到圣上面前。
可是现在,宋清韵不自觉地摸了摸手上的伤痕,她从来不知晓,一个人能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或许不是陛下变得快,而是他本来就是这个模样。
他已是世上最有权力的人,从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之前的那些温文尔雅,温柔小意,大抵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宋清韵扶着廊柱站起身,她最后问了慕卿一句。
“可以再为陛下找些人吗?”
她会崩溃的,日复一日地下去,恐怕会疯。
慕卿反问她:“连宠爱一并分去,也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