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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还没出来。

  十五分钟的时候总算听到动静了,许意浓往里一瞧,有两个身影一高一矮的各自推着自行车从已经暗下的教学楼处慢慢走向校外。

  昏黄的路灯下,他们脚下的黑影被拉得老长,时不时的交叠在一起,看起来亲密无间,和谐无比。

  许意浓觉得自己像个躲在暗处偷窥的小丑,见不得光,她不屑这样的自己却又控制不住地留在了原地,耳边反反复复都是曹萦萦那句,“生日快乐啊,王骁歧。”

  很快他们走出来了,许意浓躲在了学校门口那具敦实的石狮身后,那巨大的身躯正好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无人能现。

  她听到他们互相说再见,然后曹萦萦先行离开,王骁歧站了会儿才跨上车走了。

  沉沉夜色围拢,清辉月光下,地上像被洒了一层水银,周围树风抖擞,传来叶子摩擦的阵阵沙沙声,初秋的夜总是带着一丝凉意。

  躲在石狮身边的许意浓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才默默推着自行车往家的方向去。

  她迟迟没有上车,形单影只的走在越空旷的街道,也不知走了多久,她才盯着路灯下自己那道孤寂的影子,低如蚊蚋地说了句,“生日快乐,王骁歧……”

  第33章

  隔天一早,许意浓少有的起晚了,吴老师敲第三遍的时候她顶着一头乱出来了,手里揣着个复读机一如既往的公放着英语,闷不做声地往卫生间去了。

  吴老师给她快叠着被子,现枕头边是一堆团起来的纸巾,她边收拾边叹气,“你这鼻炎,每逢换季就作,从小也带你看了不少医生,怎么就治标不治本呢?”

  许意浓在卫生间刷着牙,没应声,也不知是不是复读机声音太大没听见。

  吴老师动作十分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帮她整理好了床铺,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又对着卫生间说了句,“今天你小姑小生日,中午一起去你奶奶家吃饭。”

  许意浓嘴边的牙膏泡沫都没擦干净,手举着牙刷当场就一百个不愿意,“我不去。”

  吴老师对她的反应没有太意外,“中午我跟你爸都不去,你再不去,回头落个话柄。”

  每次都这样。

  “所以我是你俩的挡箭牌吗?”

许意浓已经受够了奶奶家的气氛,明明吴老师也知道她不喜欢。

  吴老师从厨房里给她端出早饭,“你只负责吃饭,她说什么你左耳进右耳出不就行了?”

  “那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忙啊。”

  看,永远如此。

  许意浓胡乱用水抹了一把脸,连洗面奶都不用。集训的时候宿舍里都在讨论各自用的洗面奶牌子,唯独她插不上话,有次恰好曹萦萦跟她一起洗漱,人家先挤出黄豆般大小的洗面奶,打湿搓出泡沫,然后不紧不慢地涂在脸上打圈圈,她正在做这一系列操作的时候,许意浓只拿了自己的脸盆注入了三分之二的冷水,完了直接一个扎头,来了个闷水。

  许意浓的肺活量很好,通常可以闷水4o到5o秒,这段时间对她而言不仅仅是用来洗脸的,还可以让大脑放空到一个最清醒的状态,等再也憋不住了,才重冒出来,毛巾一抹,完事儿。

  那厢曹萦萦脸上的泡沫还没打完,许意浓已经结束了,当时她挤眉弄眼嫌弃样子简直溢于言表。

  此刻许意浓耳边一直传来吴老师的絮絮叨叨,以及她火急火燎去鞋柜换鞋的摆弄声,听声音她应该是闷着头的,“早饭我来不及弄了,你自己去学校门口买点儿,一定记得吃啊。”

  许意浓今天没有闷水,擦干脸走出卫生间,对着吴老师冷不丁冒出一句,“妈,你有真正关心过我吗?”

  吴老师穿鞋的动作一顿,抬眸蹙眉,又对上她的追问,“我跟你的学生们,到底,谁更重要?”

  她扶着鞋柜站直了些,神情困惑,“浓浓,你怎么了?”

  母女俩一个站在这头,一个站在那头,明明距离不远,却如同隔了一条沟壑,它无形却也不可逾越。

  许意浓的复读机还在慷慨激昂地放着英语,仿佛不知倦怠,在那阵阵的聒噪声中,吴老师缓了缓神,连带着语气也放轻了些,“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

  许意浓别过脸,只说了三个字,“没什么。”

  女儿这样还是头一次,但吴老师接下来就下意识的把她这种反常归为青春期女孩的小情绪,而并非有一丝对自己的反思。

  “压力不要太大,我知道你要强,一直想争第一,但是,不如人就是不如人,你也要学会接受现实,而且,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

她甚至还如此安慰。

  许意浓已经不想再听了,她转身直回自己房间,只留下一句,“你们可以要求我的。”

  至少有要求就会有期待,而不是偶尔或者突如其来的关心,像一只被放养的小狗,想起来了招过来看看挠挠痒,平常更多的时候却往边上一丢,任由你自身自灭。

  要赶着上班的吴老师没有太多空足的时间,她想着等哪天晚上自己再抽空跟女儿聊聊,打开门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记得啊,中午去奶奶家吃饭。”

  并没有得到许意浓的回应,她摇摇头,关上门离去。

  许意浓听着关门声,越觉得这个家令她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