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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病了這些時候,程道廉像是被抽了半條命。明明這下個馬車的功夫,也沒費著他什麼力,已然已是氣喘吁吁,虛汗淋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這半閒居住了半個月,被掏空了身體。
「大公子,便是前頭那院兒嗎?還請上前領路。」
程道廉是如何也不肯再拿著那玉佩了,玉佩便在林九樾的手上。送葬須得在亡者生前死地,林九樾不過暫且安息了她,故而還是來了這半閒居。原先想著兩人換身裝扮偷偷進去了結了即可,但偏偏程道廉如今是個膽小如鼠的,更是幾步路也走不動的,無奈眼睜睜看著他帶了許多僕婢並著車馬搖搖蕩蕩向這尋歡作樂的地方來。
半閒居名副其實,內里有唱曲兒的,有彈奏的,底下是個大堂,看起來倒是和茶館食肆差不多,眾多也都規規矩矩地喝茶品曲,頂多桌旁有那麼幾個美嬌娘作陪。那樓梯隱在層層的帘子後頭,紗簾飄逸,風一吹便捲起,溢出些女兒家用的脂粉味兒。樓上是一間間的包廂客房,外人是看不清裡頭的。不知三樓又是怎樣的一番別有洞天,林九樾垂眉,聽聲聲嬌吟聲傳來,在座的諸位卻都恍若未聞,間或互相看一眼,露出一個曖昧的笑來。
有那麵皮薄的女婢,早已滿面通紅。偷偷瞄了一眼大公子,他必是已經習慣了的,又看了一眼林女郎,卻見林女郎也面不改色,一時間竟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見識太少。
鴇母急急從樓上下來,一見這陣仗,還以為是哪家的夫人來捉姦了,她眼一瞅,分辨了一圈,便趕緊對著林九樾低眉彎腰道,「夫人,您這是來找哪位爺啊?」
夫人?
林九樾皺眉,指了指那位隱在女婢後頭被攙扶著的……程道廉,「是他,要來見識見識。給我們開一間上好的廂房吧。」
鴇母一愣,她在這半閒居幹了這許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夫人帶著自家夫君來逛窯子的,當真是聞所未聞,甚而有些……駭人聽聞。她抬了抬眼,想瞅一瞅這位女郎是不是腦子有些毛病,還是來砸場子的。
林九樾看這鴇母的樣子,便知對方在想什麼,有些厭煩,便學著程涉川平日裡的樣子,不怒自威道,「還不快些。」
那鴇母果真憨笑了幾聲,一溜煙兒地領著幾人往樓上廂房去了。
幾人在廂房裡安置妥當,主要是搬弄程道廉費力了些,林九樾略有些嫌棄地看了眼,想若是程涉川,必然不會這麼麻煩。分明是兩兄弟,怎會相差這麼多。
「你且叫些姑娘來,先在門外候著,待我們允了再進來。」林九樾向著那鴇母道。
鴇母心頭一凜,臉上帶著些淫邪的笑,半躬著身子退出去,邊退邊道,「奴懂的奴懂的。」
這小夫妻兩玩的可真大,縱是鴇母見多識廣,此刻也暗自里心頭驚嘆。總不管這麼多,來這兒總是來尋歡的,只管錢給夠,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
「林女郎怎得還當真叫了……姑娘。」程道廉待坐下,才覺氣順了些。他現今對林九樾的觀感頗為複雜,起先認定對方是攀上來的寄居的小門戶女郎,後頭林九樾幫摘了眼紗,頗是貌美,覺逗弄一番納個妾也不錯,如今林九樾的形象早已在他心中高不可攀起來,和那些老道差不多,合該高高供起來。只每每看到林女郎的臉,程道廉的老毛病便有些止不住,忍不住湊過來套個近乎。
若是林女郎願意,於家裡少使些異術,結個夫妻倒也是不錯。程道廉心內有些蠢蠢欲動。
林九樾逕自將玉佩和鈴鐺放於桌上,瞟了一眼,「我有些事情要詢問。」便不再多做解釋。
林九樾擲了些螢火於玉佩上,玉里緩緩溢出個人影,正是那個歌姬。
「對這裡可還熟悉?」
歌姬眼中含淚,緩緩掃視了一眼四周,怎麼會不熟悉,她在這兒待了這麼多年,這裡的每一塊地板她都曾走過,每一個桌子她都摸過,一時間竟好像有回到了從前的時光。只林女郎的下一句卻驀地戳破了她的幻想。
「還記得在這兒怎麼死的嗎?」
聽到這,魂火四下抖顫,差點兒就直接散去,歌姬看了看自己的手,原來我已經死了嗎?
頭痛欲裂,魂火從中間開始裂開,巨大的憤怒和悲傷席捲了渾身,不甘……太不甘了,要報仇……要報仇,可是向誰報仇呢?不記得了……她現下只是一縷魂火,偏偏怎麼死的不記得了。
林九樾看得有些不忍,徒留一縷魂火,她當時的魂芯必是被生生奪去了,其間的痛楚縱是回憶起來又有何意義呢。
鈴鐺聲嗡鳴,窗戶破開,風雪湧進來,烏雲蓋過明晃晃的太陽,紗簾隨風捲起,桌上的茶盞滾了幾個圈兒,落下墜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縷魂火被拖拽著消散了個乾淨,鈴鐺幫她洗濯了戾氣與執念,只望天地厚德,千秋萬載,靈氣澆灌,許是能再澆築出一個的魂芯,重轉世為人。但為人也苦,那就希望她……投個好胎吧。
風靜雪止,烏雲散去。
經過那麼一番,林九樾有些悵然,但該要問清楚的,還需問好,也算是給那縷冤魂一個交待。
「進來。」
廂房門被推開,歌伎們抱著琵琶低垂著眉眼魚貫而入,還有那甩著水袖的,大抵是跳舞的,還要舞上一番,林九樾這才注意到屋裡竟還有一個小台子,幾人在上頭跳舞絕無問題,再往裡才是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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