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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祈道:“我刚入重央境内时见到过她留下的暗记,大意是说君王不仁,效忠无益,要所有在外的潜隐各自藏匿,切莫再回云雀。但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的暗记,不知如今是何情况。”
夜雪焕点了点头,心里将那个“玉”
字默念了两遍,一时便想明了许多事,随即说道:“没准最后还是要着落到那个红姬身上。她既是上任羽,与玉无霜该是平级,或许会有更多线索。”
蓝祈低低应了一声,低眉垂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夜雪焕亦微眯着眼,心中自有盘算。
“殿下。”
就好像是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一般,文洛突然在这时开口,“微臣斗胆,请让微臣替蓝公子也诊上一脉。”
两人都看向了他,就见文洛面不改色,继续微笑道:“蓝公子面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常年气血不足。既是在殿下身边,多调养调养也是好的。”
说得倒是挺委婉,意思却再明显不过——身体不好,可是侍候不了三皇子的,尤其是在床上。
夜雪焕听得分明,唇角勾了勾,欣然抓过蓝祈的手腕,送到文洛面前。蓝祈有些抗拒地缩了缩,就被夜雪焕调侃:“躲什么,莫不是蓝儿怀了我的孩子,不敢让我知道?”
“……”
蓝祈无话可说,只得摊开了手。文洛诊过之后说道:“蓝公子气血不旺,虽说不上是病,但长此以往,容易伤着根本,还是要小心调理。”
夜雪焕嗯了一声:“你回去就开方子吧。”
文洛应了,脸上的微笑愈深沉。
…………
回到督府,文洛告退去开药,夜雪焕则带着蓝祈回了书房。他人不在西北,虽说有副将参将代为管理,但到底还是要过目一番,大小军务堆了一个月,一并送到了他手上。
蓝祈在他身边重整理那本账目,一边竟真的开始尝试破译暗语,还让夜雪焕命人给他拿了一把算筹,在身侧摆了一地,一手拨弄计算,另一手在纸上记录推演。他自己的推演全是短写,写得密密麻麻,凌乱又潦草;只有算出些结果了,才重拿另外的纸张来仔细誊抄。
他的推演很快,进展却缓慢,真正誊写出来的内容并不多,看得出十分艰难。他神情专注,微微蹙着眉头,手边全是铺开的纸张,一张宽敞的楠木案面竟让他占去了大半。夜雪焕处理完了军务,又将路遥那里来的情报一一看过,回复了一些叮嘱和布置,吩咐童玄分别回去,顺道还喝了盏茶,蓝祈居然连头都没抬过一下。
夜雪焕瞥了眼他誊抄出来的内容,并不成完整的语句,只是将破译出来的暗语对应着记录下来,多是些计数和地名一类。字迹虽说不上是铁画银钩,却也横平竖直,端正大气,颇有几分风骨,显然是自小练起,且有名师指点。
这说明他应该出身于大户人家,曾经是个丰衣足食的小少爷;也不知究竟是要遭遇怎样的变故,才会让他流落到颐国,成了一名见不得光的云雀密探。
然而就算是做密探都能做到最顶尖的金睛,也只能说明这块小金子无论如何都会光。
这种推演计算的工作最为繁琐复杂,不光需要伶俐清晰的头脑,更需要极大的耐心,极其消耗精神;再是蓝祈精神力远常人,也不可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又过一会儿,果然见他开始不自觉地揉眼睛,眉头蹙得越来越紧,手指在算筹上不耐地敲来敲去,显然是遇到了瓶颈,停滞不前。
夜雪焕暗暗摇头,小东西如此拼命,反倒教他于心不忍,吩咐内侍给他做了碗甜汤过来。
蓝祈难得有些心浮气躁,对甜食毫无胃口,又觉得口中干涩,鬼使神差一般脱口而出:“我想吃点酸梅……”
夜雪焕差点笑出声来,“怎么,真的怀上了?”
蓝祈没心思和他玩笑,摇头道:“酸的提神。”
夜雪焕轻叹,屈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行了,你也歇一会儿,不急于一时。”
蓝祈还待辩解两句,童玄在门外回报,御史蒋大人求见。夜雪焕笑道:“这就忍不住要来斥我了。”
当即让蓝祈收拾了案面,这才喊了蒋大人进来。
老御史心头本就有火,等了那么久才进去,看到的就是三皇子从背后抱着他的小男宠,手把手地带着他临帖习字,另一只手还在腰里摸来摸去的画面。
蒋大人是史官出身,后来又成了言官,一辈子正直过头,脑子拐不过弯,君王面前尚能疾言厉色、直言不讳,对着这个白日宣淫的皇子自然没什么好客气的,礼也不行,冷声说道:“殿下推了午后所有的安排,就为了陪自己的宠侍练字么?”
夜雪焕不以为意,悠然笑道:“横竖不过是些溜须拍马的文娱活动罢了,还不如回来陪蓝儿。”
他放下,拖了张软椅来坐下,蓝祈便乖巧地坐在他身边,给他递了茶。夜雪焕接过茶盏,一手滤着根本不存在的茶沫,漫不经心地说道:“蒋大人有何事?”
蒋大人冷笑:“殿下不觉得昨晚的言行有失体统么?”
虽知他说的是宴席上的事,但蓝祈脑子里浮上来的却是另一件事,忍不住就觉得脸上一烧。
蒋大人看得更怒,他一生刚正不阿,最恨这种身为男子却甘愿雌伏、毫无男子气概之事;见蓝祈居然还娇羞地红了脸,一把白胡子差点都要气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