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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春棠,全無這些想頭。
丫鬟們中間也有三六九等,像給那位送飯這樣的活是沒有人想做的,便自然就落到了她頭上。
春棠倒沒有什麼不滿,比起在府外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在這府里有吃有喝,不過是每天給他人口中的妖女送送飯,實在稱不上苦差事。
更何況,小丫頭春棠今日被那位女郎迷了心竅,更覺是府里以訛傳訛。
春棠點頭,算是應了答。
秋梨也早已習慣了春棠這副萬事不過心的模樣,倒是不驚訝。
這春棠瞧著一副機靈樣,卻是個腦子轉不過彎來的,就像七竅缺了一竅,實在是個呆蠢的。
秋梨也不和她計較。
春棠一心惦記著屋裡頭的早食,便是在屋外,她也像是已然聞到了滿鼻的包子香,正欲抬腿向屋裡跑去。
哪想到平日裡向來眼高於頂的秋梨卻湊了過來,低聲和春棠說道,「你趕緊再找找其他活,那位女郎怕是要被趕出去了。」
程府自是不缺一個丫頭的一口飯吃,但像春棠這樣的小丫頭再不活絡點,剩下的活便更是沒什麼好挑的,說不得要比去那偏遠的院落給妖女送吃食更令人可怖。
秋梨諱莫如深的樣子讓春棠想起為數不多和後院主子跟前的丫鬟們打交道的時候,那些丫鬟也總是笑吟吟地故作高深地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春棠到底沒能按捺住好奇心,問道,「為何?」
秋梨瞥了一眼,似是在說她孺子不可教,又有幾分自得,只故作神秘道,「二郎快要回來了。」
春棠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噤聲,再不敢多話。
*
被府內小丫頭們編排著即將要被趕出去的林九樾全無要走人的自覺,她吃了一口已冷掉的吃食,還是覺得格外凍牙。既如此,不若往程道廉處混一口熱食吃。
程道廉是這府內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不同,自幼便是生活虎,只不知怎得,年前和人一起蹴鞠,摔了一跤,便成了半死不活的樣兒,把府內眾人嚇得夠嗆,這原也不關林九樾的事兒,卻不知是哪位坑蒙拐騙的,竟提起了避居在偏院裡的林九樾,道二人命格相符,實乃天作之合。
大夫人又想起林九樾當年上門時手上拿著的可不就是她給的玉佩,林九樾和大郎一人一塊,玉佩的玉通體透明,據聞能辟邪納靈,又怕玉陰氣過重,特命能工巧匠以金線纏繞,端的是一個金玉良緣。
若不是當年女郎的祖母於程府有恩,這玉佩她是決然捨不得給出去的。
現今被那坑蒙拐騙的道士一忽悠,大夫人愈發相信林九樾便是她大郎的命定情緣,能救兒子一命。原先她還顧及著女郎身世不顯,早將女郎忘到了天邊,要不是道士提起,她哪還記得這號人物。現下兒子生死不卜,進的氣比出的氣還少,哪還顧得上這些,只想著將那喜沖了便是。說句虧心的,幸好女郎家族潰敗,不然這一南一北,納采嫁娶一折騰一年的光陰便過去了,現下她的兒郎哪等得了這許多。
於是莫名其妙的,林九樾差點就成了大公子的未婚妻。至於為何說差點兒,那自然是林九樾知曉後,還不及思索對策,那頭的大公子已然決意反抗了婚事。倒也給她省了樁事兒。
程道廉不肯,大夫人也無奈。林九樾瞧著大夫人可憐,又覺自覺享了程府這許多年的恩惠,便乾脆為這大公子看起病來,自然她的招數大公子是看不上眼的,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但不知怎得,竟真的有些效果,病情當真一日好過一日,故而才在大公子的院裡被奉為座上賓。
自然這樁不成形的親事因著涉及到府內主人的緣故隱秘的很,知曉的也不過是內院主子旁的貼身下人罷了,像春棠這樣的丫鬟自然是絕無可能知道的。
可見,便是一府之內,所見也大不相同。
*
此刻,冬日的夜裡,春棠見林九樾只穿著紗裙也不見有絲毫冷意,只氣定神閒地在那兒吃著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糕點,春棠饞得咽了口水,那糕點熱氣騰騰的,泛著甜膩的香味,又透著股清,不知裡頭是啥餡的,必然好吃的緊。一時間襯得春棠手上的晚上的食盒都看不過眼去,春棠知道,那食盒裡的東西必然已經冷得又干又硬,和木頭一般,讓人倒胃口。
春棠拿著手上的食盒,好奇地瞟著這位仙人一樣的女郎看,幾次欲言又止。
林九樾見春棠盯著她手裡的糕點,以為小丫頭想吃,忍痛拎出一碗,想分給她。剛欲和她說話,春棠卻一溜煙得不見了影,連手上的食盒都忘了放下。
林九樾似是覺得有些好笑,忍俊不禁地將糕點拿起,原還想著有這小丫頭陪著吃飯一定很有,只膽子太小,林九樾不無可惜地想道。
這糕點是大公子院裡的賞賜,林九樾今日慣例給他輸了些螢火,毫不客氣地接下了那頭的吃食。大公子哪裡知道,她日日吃的還不及他飯後一盤甜點好吃。
糕點的香味令人心神蕩漾,林九樾滿足地輕眯起眼,略分神地順著方才留在小丫頭身上的一息螢火,慢悠悠地修補,看不出這丫頭是先天殘缺亦或是後天受了重創,魂火七零八碎,原以為不過是順手的事,倒是費了她不少功夫。
正待再移一些心神過去,那孱弱的纖細的螢火卻似是要斷了般,突地跳動了一下,而後落下些微乎其微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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