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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惶恐,臉色悽然,好不可憐。
林九樾嘴角微抽,螢火瞬時便溫順了起來,撫向那半暈厥的小丫頭,言辭間卻有些惡劣,「現在病怏怏的可不好吃呢。」春棠聽聞,驚得全身抽搐了一下。螢火繞著春棠形成了一個溫潤的蛹,春棠匍匐於其中,惶恐之色漸漸褪去,兩眉舒展,倒露出了幾分天真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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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天光乍亮,林九樾院落里久未被人叩響的木門被推開,緊跟著進來的是大公子跟前的女婢素芹,素芹人如其名,平日裡端莊雅致的很,此刻步伐里卻透著些焦意,也顧不得禮儀,逕自便推門進來。
林九樾一愣,不知那位大公子又出了什麼么蛾子,分明昨日看已好了許多,她以為短期內不會再突然找她了。心內有疑惑,面上倒是鎮定,只等著素芹稟明來意。
素芹目不斜視,眼睛掃過榻上睡的春棠,也只當沒看見,「女郎,大公子凌晨又犯了病,整個人抽搐驚厥,請了醫正前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還得女郎去一趟,瞧一瞧才好安心。」
素芹說得客氣,言語裡倒是篤定的很,斷定她不過需要請上一請,女郎是決計不會推脫的。
果然,林九樾聞言,也不計較素芹的無禮,給春棠理了理被子,便隨素芹出門去。
院落簡樸,偏院裡統共就那麼一間屋子,屋子裡家具少的可憐,又因著春棠昨夜裡的破壞,更是透著殘缺,看得素芹也覺得有些可憐,便是像他們這樣的貼身丫鬟,住得也沒有那麼差的。再一看到桌子上早已冷透了的糕點和不知何時泡的茶,更顯得辛酸。其實,住在偏院裡的外客大都如此,住行簡陋,衣食艱苦,只女郎看著像世族裡的閨秀,方顯得違和一些。
素芹是大公子院裡的一等丫鬟,早前大夫人的打算早已窺見一二,也不知這位女郎和這潑天的富貴失之交臂是否有憾意,素芹心內腹誹,面上依舊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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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蒙蒙亮,不過有幾分破曉,日頭還躲在雲層後頭欲遮不遮,素芹緊了緊手臂,覺得有些冷。一路上也不曾遇到什麼人,大半的僕婢還未早起,或尚且還侯在主子屋外頭等候差遣,外頭人不多,便是有,也只有幾個只知低頭灑掃的。待一路七拐八彎,那座破敗的偏院被遠遠甩在身後,並著料峭的寒風一同被落在園子後,滿園的暖意才算哄得素芹活了過來。
素芹往一旁的林女郎望去,女郎也不曾著冬衣,只薄薄的紗裙曳地,幸好這回女郎不曾蒙眼,素芹終於得以窺見女郎的眼睛。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翹起,看起來多情嫵媚,偏生女郎氣質清冷,眼神古井無波,望過去便如冬日雪夜裡的一輪天上的彎月,肅穆里透著妖嬈,恬靜里刻著婀娜。得虧女郎素日裡蒙著眼睛,兼得往常眾人覺其古怪,不曾打量,若是早以這副面目示人,婚事哪有不成的道理。
又在園子裡拐了許久,終於進了大公子的院裡,前院是嚴守的看守,那小僕眼見著是公子身旁的素芹姑娘,自然放了行,只看到素芹身後跟的女郎,依然忍不住看直了眼,林九樾覺奇怪,看了他一眼,他才晃過神來,低下頭去,很快臉順著脖子根一同火燒火燎得紅透了。
林九樾不曾注意到小僕的異樣,跟著素芹穿過前院和堂前,往後院去。按理像女郎這樣的年紀和樣貌,隨意往男子的院子裡去是萬萬不能夠的,也幸而本朝民風開放,女郎又兼是江湖術士一樣的人物,比起閨秀倒更像是個女冠,雖則這般靚麗的女冠也是少見。
還未及進到屋裡,林九樾便聽到摔盤砸碗的聲音,待進去,果然,一室的僕人跪於地上,噤若寒蟬,不知怎麼又得罪了這位哥兒。
林九樾不是第一回和程道廉打交道,對此也不意外,程道廉名字文雅,性子卻像個潑猴,是個十足的驕縱公子哥兒。只現下竟還有力氣摔碗……林九樾挑了一下眉,往層層疊疊的簾帳後頭望去,她動作隱蔽,眼神銳利,不久便望了個大概。程道廉的魂火隱隱綽綽,輪廓清晰,縱是有些許纏綿,也不該驚厥了去。略一想,便曉得背後必有隱情,林九樾在這府中待了這許多年,再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稚子,低頭等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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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從哪裡找的歪門邪道,醫正已然說了病症,對症抓藥便是。」一道慵懶的嗓音從帘子後傳來,透著些許春意靡靡,並著屋裡頭不知名的香,林九樾覺得有些膩味,倒不如外頭的冬日風來得爽利。
昨日才見過的女郎今日怎得便不認識了,素芹知大公子喜歡擺譜,見女郎低著頭不發聲,忙上前回道,「正是林女郎,奴婢想著女郎上回有一些見地,便自作主張這回又請了來,想著再讓女郎瞧上一瞧,婢子們也好放心。」話里將大公子摘了個乾淨,女郎何止是有一些見地,若非女郎上次出手相助,大公子此時怕是連話都講不出了。
還好,這回程道廉沒有再咋問,只淡淡道,「如此,便有勞女郎了。」隨即抬手示意女郎上前。
林九樾半低著頭,又向前了幾步,眉眼稍稍往上一抬,簾後的人便頓住,半晌,才啞著聲音道,「女郎站得這般遠,可看得清楚?」方才的冷淡全無蹤影,言語裡帶著一些公子哥特有的狎昵,倒真是個實打實的登徒子,林九樾心內暗嗤,又懊惱白紗昨夜溶於雪裡,此刻竟沒個蒙眼的東西,要惹得這位討人厭的不錯眼的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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