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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屋主和林九樾是一樣的想法,因而也顧不上修葺。
林九樾抬手,正欲扣門,門便咯吱一聲被推開,屋主也是心大的,林九樾用了些力氣,才沒讓這門繼續搖晃,一時間覺得這遮風擋雨的地兒也跟著搖搖欲墜起來。
春棠自一進入這宅院,神魂似也跟著歸位,原還要林九樾用螢火牽扯著。現下,春棠一個大步向前,林九樾尚未來得及收回螢火,差點兒被這丫頭拉扯著倒仰著地,堪堪才穩住——
「你家是哪一屋?」林九樾清越的聲音里倒聽不出方才差點摔個倒仰,穩重得很。
春棠頭也不回,徑直向前走去,聲音裡帶著些歡喜,「前屋便是。」
——若不是林九樾能看人魂火,此刻也信了春棠與常人無異。
偌大的宅院被劃分成了幾大塊,塊落里又拼湊了幾戶人家,院子裡七七八八地擺放著幾根欄杆,晾曬著衣物,原先從江南搬運過來的園林景色已被破壞了個徹底,這裡的人大概也沒心情欣賞五步一景的奢靡,倒襯得多了幾分煙火氣。
大概是院落里各家各吃各的,小廚房多,屋子的牆早已被煙燻火燎,烏漆嘛黑一片。
林九樾眉也不皺,不曾向四周張望,只將目之所及處看了個徹底,便也無心再探究,面上看不出異色,只跟著眼前的小傻丫頭向前走去———
春棠門也不扣,便推開了裡屋遮掩的帘子,自來熟得很,仿似在自個兒家。
林九樾低頭,確實,是人自個兒家,外人只有她自己一個。可惜心頭這樣想,林九樾面上看不出這等覺悟,在人家家裡進出坦然得很。
空氣中散發著一股藥味,屋裡人大概常年用藥。
床榻上臥著一婦人,稚子在一旁玩著算珠,婦人神色慈祥,看著挺好說話,憑著林九樾多年識人的經驗,這婦人是個慈祥的婦人,今日之事也是好辦的事。
——儘管這十數年,林九樾白日出門見人的次數屈指可數,她大多夜裡見鬼。
果然,婦人一聽來意,神色便淡了下來,又將一旁的稚子攏了過來,眉眼間透著警惕。
稚子無知,咿咿呀呀地叫喚。春棠懵懂,一無所知地靠近,意圖拉扯婦人的衣袖,嘴裡喊著阿母,聽著讓人怪不落忍。
可惜,在場的要麼是無心的,要麼是鐵石心腸的。
「春棠這孩子自幼身體便不好,這麼多年我已然盡了全力,如今你瞧著我也是活一日少一日,若是就這麼去了,「婦人指了指一旁的稚子,垂淚道,」這么半大點孩子該怎麼辦?」神色悽惶,卻也遮掩不住眼底的冷漠,似是全然忽視林九樾話里的原意,引渡些許魂火於至親,無害於原身。
春棠張了張嘴,似不知要說什麼,腦袋裡一片混沌,但若什麼都不說,又覺不甘心,心底隱隱想問阿母,「弟弟有阿母,我要怎麼辦?」張嘴張了半天,終是將掙扎著要去拉扯婦人衣袖的手落下,又成了先前無知無覺的狀態,剛進屋時的欣喜已然消失殆盡。
屋子常年不開窗,有些憋悶,林九樾只想著戰決,「你不同意又有何用?你又不是春棠的阿母。」
那臥著的老婦人身子幾不可見地一僵,臉上的神色快要維持不住,「這位女郎如此說來是何意?」
氣氛凝滯,陷入死寂。
婦人的眼神陡然銳利,再不見方才的慈祥,沒甚表情的臉上看著有些許猙獰。
林九樾再不想多言,只將手上一簇螢火向稚子甩去,幾欲破入那孩童的眉心。
哪想到,橫生變故,方才還呆愣著的春棠猛地向稚童撲去,大喊著「弟弟——」,那是阿母最疼愛的弟弟,春棠混沌的腦袋裡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林九樾的螢火陡然一歪,她眼角微抽,聽著這聲捨身忘我的吶喊,只覺得頭疼,乾脆轉而將那螢火先捆了礙事的丫頭。
竟連自己的阿母都認不得!
當真是傻了不成!
不過轉眼,稚子便不見了人影,連帶著方才苟延殘喘的老婦人都不見了蹤影。
林九樾施著螢火捆著礙事的春棠向院落里拖去,方才這屋分明直對著大門,如今卻看不見門口,院落里晾曬的衣物隨著風發出短促的摩擦聲,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方才還晴空萬里,這會兒已然陰風陣陣,連帶著林九樾的螢火都在微微抖動。
林九樾皺眉,回頭。
一張臉毫無預兆地突現於眼前,雙眼死死瞪大著,兩顆眼珠垂掛著,歪著頭,直勾勾地盯著林九樾,驀地一笑。
是方才的老婦人。
林九樾聽見一聲猝不及防的尖叫聲,而後快收聲。
果然,春棠這丫頭哆嗦著顫慄,嘴角都已經有些發青,方才的孤勇早已不見了蹤影。
林九樾幾不可見地抿了一下唇,不忍直視。
她沒被這突兀的人臉嚇到,倒是被春棠的尖叫給怵了一跳。
林九樾隨手一揮,那幻象便已不見蹤影,這兩怪物倒有些本事,說不得已有了人的靈智,便是有,那也是偷來的——怪物於人尚有靈智時附身,吞食了尚未散盡的魂火養身,一點智識便留著繼續供養軀體。而原先的那人,魂火智識皆不完全,輪迴轉世都難,更何況要忍受魂火被生生吞噬、智識被抽離的苦痛。
春棠的眼睛直直望著那頭,手指伸起,竟想要將手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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