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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松下有鹤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扶姣慢慢听着,眉头忽皱忽平,也想起了船上那莫名其妙的问题。当时李承度问她是想最后一刻知道还是那时就知晓,她选择了最后一刻……如果做的选择不同,她最开始知道这件事,那就不可能平心静气地对待爹爹,也不会想到用玉玺来骗他,只会冲动地大闹,那也许……现在得意的就是那什么婉姨娘了。

  李承度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特意往对自己有益的方向讲述,既然扶姣要了解事实,他就把经过原原本本地道出。

  至于最后她如何想……李承度出声提醒,“郡主,面要凉了。”

  扶姣啊得一声,下意识拿筷,挑起面条小口小口无意识地咬,等小半碗用得差不多时,也大约有了结果,“好吧,事出有因,我暂时可以谅解你。”

  她抬眼看去,“毕竟你之前是爹爹的属下,为他办事,听从他的吩咐也不为过。但是从今日起,无论大小事,都不可以再瞒我,知道吗?”

  听她的语气,分明还没应下的事,就好像李承度已经被撬动,答应转投她的麾下一般。但李承度没有打断她,微微颔,“那郡主可以说了,今日在府中,同侯爷怎样闹了一场。”

  他能猜到这些,扶姣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确实有些聪明。

  慢慢喝了口水,她站起身,将今日离开他院落后生的事一一道出。

  不同于她倾听时神色的复杂精彩,李承度脸色一直平淡如水,即便在她很得意地说自己用金银打动仆役,让他们纷纷对婉姨娘动手时,那眉头都没动一下,这让扶姣不免有种曲高和寡之感,很不满道:“你怎么都不给点反应?”

  李承度从思索中回神,抬眼对上扶姣视线,嗯了声,道:“郡主厉害。”

  扶姣:“……”

  宛如泄气的河豚,她想,算了,李承度本来就是个无的木头,不能指望太多,能用就行。继续把后来同扶侯的对峙道出,扶姣往回一坐,“所以我说我们时间不多了,爹爹肯定很快就会让人带我去拿玉玺,说不定那人就是你,不对……八成是你。”

  她有些笃定,因为觉得爹爹深信李承度,像去洛阳都是令的他。

  “不。”

李承度轻淡的语气予以否定,“一定不会是我。”

  扶姣露出疑惑神色,他道:“因为郡主太信任我了。”

  扶姣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不曾掩饰,抵达雍州后曾多次在扶侯面前夸他,之前扶侯可能觉得有,甚至还在他面前隐隐流露出别的想法,只是都被他不着痕迹挡了回去。但这次涉及到玉玺,以扶侯的性情,绝不可能再派他跟随小郡主去取。

  “那怎么办?”

扶姣道,“我还在想,到时我们可以在路上趁机跑走呢,气死他。”

  这其实是个小问题,不难解决,在这之前……李承度问:“郡主用玉玺作筹码,难道不怕侯爷直接把你关起来,逼你说出地址?”

  权势迷人眼,在天家尚且有父子兄弟为此头破血流,何况是准备冒天下之大不韪谋反的扶侯,小郡主此举其实是兵行险招,倘若扶侯再稍微狠心一点,她如今就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同他说话。

  李承度深觉,她实在过于大胆了。

  扶姣呆,她确实没想过这个可能,或者说她虽然对扶侯有深深的失望,并不对他去救皇帝抱希望,但在她心中,这仍是自己的父亲,“应当……不会的罢。他那样要面子,不然早就和宣国公一样扯大旗了,而且我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他……”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显然这次和扶侯重聚,父亲一再刷她的认知,让她也不知道,为了皇位他到底能做到甚么地步。

  不自觉看向李承度,仿佛在求一种认可,手心攥着袖口,微微渗出汗来。

  李承度没有回她,而是站起身,无声走到窗边,忽然推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偷听之人的脖颈,一使力,咔吱一声,那人就如同被折断的树枝,轻飘飘倒了下去。

  扑通——的声音,仿佛扶姣慢慢沉下去的心,她抿唇问他,“这是爹爹的人吗?”

  李承度颔,不见他如何动作,人忽然就出现在了院中,又从房檐上扯下一人,再度如法炮制,取走了此人性命。

  他杀人时,如同煮面,如同落写字,都很稳,在飘扬的黄沙中甚至带着诗意。不是见惯生死的人无法做到这般自如,在杀这两人前,他必定还夺走过更多人的性命。

  可是扶姣无法从李承度残忍的举动中感到丝毫惧怕,脑海中依旧盘旋着他那几句话,又问,“他们听到了我们的话吗?”

  仔细确认过那两人相貌和所携之物,李承度回到屋内,“应该只有后面几句。”

  这两人认识他,知道他的功夫,起初不敢跟得太近,后来大约是看他们在屋内待得太久,急切地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由靠近,出了动静。

  扶姣沉默片刻,“那你觉得,如果爹爹知道我的打算,他真的会逼问我,甚至……杀了我吗?”

  最后那几个字轻飘飘的,仿佛没什么重量,却显然是她最想问的,李承度略一思索,如实回她:“我无法确定。”

  人心复杂,谁都无法保证,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到底是扶侯的爱女之心略占上风,还是对权势的渴求会压倒一切。

  他曾两次派人跟着扶姣,第一次因她天黑冲出家门,是保护她,但这第二次,很难说不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