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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松下有鹤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循念不大愿意,可对父亲的敬畏埋在骨子里,只能应是。

  他们母子向来是让扶侯满意的,省心省力,有个闹腾的女儿就够了,再来个他可吃不消。

  前头宴会仍在开,扶侯已耽误许久,对循念再度叮嘱几句,匆匆离开了。

  按照时辰,循念这时候本该去温习功课然后睡觉,可他对这位阿姐好奇,忍不住站在帘子附近仔细端详了会儿。

  虽然他才是男孩儿,但比起他,阿姐更像父亲。不只是容貌,更是一种透出骨子里的气度,即便睡梦中,她的眉她的唇,依旧是微微上扬的,这是一种很安心有底气的姿态,寻常人家养不出这样的骄傲。年纪小小的循念,对于识人很有一套法子。

  他就没有这样足的底气。循念想起许多次,姨娘愧疚地看着他,说没能给他一个好出身,他要加倍用功去赢得父亲欢心。他照做了,父亲果然也很满意,所以他以为世上的喜欢都是需要去争取的,但见了父亲对阿姐的态度,他才知道,原来阿姐不需做甚么,就会有那么多人天生对她好。

  嫉恨不至于,羡慕却有些,姨娘偶尔也会提起对这个阿姐的忌惮和畏惧,所以中间还夹杂着些许警惕。

  看了会儿,循念在仆役催促下走出这座院子,又回头望一眼,提步离开。

  …………

  后半夜,扶姣的烧就差不多全退了,诚如大夫所言,她底子好,病情反复只是因舟车劳顿,好好休息一场比什么都强。

  扶侯这时还没睡,夜里临时得了军报,他宴后就和几个心腹钻进了书房。

  通宵达旦是他入雍州后常有的事,毕竟这儿地界大,初掌一方政务,总有数不清的琐事,何况如今局势复杂,更是不能掉以轻心。权势总是男人最好的清醒药,即便这般年纪了,他依旧不觉困顿,精神矍铄。

  人散得差不多时,下人进去奉茶,便顺道把扶姣的消息说了,扶侯颔,“烧退了就好,继续好生照料,有甚么状况就立刻报到我这儿。”

  下人应是,立在那儿又听扶侯叮嘱几句,俱是对女儿的安排。

  “病在儿女身,痛在父母心,侯爷的心,莫如天下间所有的慈父,属下明白的。”

督军正在旁侧,闻言感慨了这么一句,他亦是人父,有这话不稀奇,扶侯听了道,“可不是,儿女都是债,有这么一个都要叫我操碎了心。”

  口中埋怨,眉眼间流露的笑可不是那么回事。单从表面看,他确实就和天底下所有关心爱护女儿的父亲一样。

  说着,他揭开茶盖,上好的君山银针,茶芽在汤中慢慢舒展,在水中忽升忽降,时沉时浮。

  这叫赏茶,通常需要好情绪、心境平和才能赏,很能锻炼人的耐性。扶侯悠悠啜了口,茶香逸了满唇,他问了句时辰,才知竟到了寅时一刻,不由诧异,“不知不觉竟这个时辰了,怪不得这般疲。文兴也累了罢,先去休息,累坏了你我这儿可要乱了。”

  说着笑一声,自己又喝了口茶。

  茶是提神之用,这其实是委婉遣人的意思,督军瞥了眼一旁的李承度,知道扶侯仍有事要问他,便也很识地起身告退。

  出了那片院子,督军脚步一停,回头望了眼,估摸着那件事应是藏不住了,面上依旧淡然,只招人来耳语几句,着他去传了道消息。

  …………

  扶侯要问李承度的事,自然和洛阳、和皇帝有关。派他去救女儿虽是主要,但打探情况也必不可少。不同于早早就把野心流露表面的宣国公,扶侯因种种缘由,一直藏得紧,很多事情只能在暗地进行,这就导致他不可避免地会失一些先机,不过好处是有的,譬如他在雍州养了多少私兵,除了他这边恐怕没几人清楚。

  李承度把最紧要的事先说了,扶侯听罢皱眉,“沈延年和林家联手我早有预料,但洛阳其他人竟也没动作,就听之任之?”

  坐山观虎斗总是他这类人最爱做的,本想着洛阳那边先乱起来,自损个八百,兴许还会殃及到□□。可事实证明,宣国公也不是傻子,定是做足了准备,才会在那夜难。

  “局势未明,各家应当也不敢轻易动作,保存实力罢。”

  李承度的说法得到扶侯认可,又问:“圣上可好?太子可好?沈延年应当还不敢伤他们罢。”

  这种消息,其实不用李承度回禀他也一清二楚,非要有此一问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清楚,得知皇帝一家子果真安好,没有伤到半根毫毛后,他摩挲了下茶盏,若有所思,而后才回神道:“那就好,纨纨和她舅舅向来感情好,若是圣上有个甚么万一,只怕她就要和我闹了。”

  至于怎么闹,无非是叫他出兵打回洛阳之类。女儿任性起来的做法,早领教过无数次的扶侯当然能预料,李承度大约也想到了那场景,仍道:“郡主是赤子之心,至孝至诚。”

  场面话听听就罢了,扶侯微微一笑,“她是甚么脾气,我这当爹的还不清楚么,一路上定没少叫人头疼。好在安然无事地回来了,多亏悯之你机警,换个人就没这么顺利了。途中除了沈家那边,没出别的差错罢?”

  扶侯问的,其实主要是梁州和□□那两家,但关于梁州西池王的事,李承度一个字都没提,此时只是面色寻常道:“除却信中所言,疑似有人借机谋害郡主之事,再无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