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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曹德兴冲冲地赶赴济阴郡治定陶去上任,进了郡署一瞧,嘿,敢情那位东门太守不是空手走的,而是带着大群自辟的幕僚,挟裹着整个衙门的财物,列队装车走的。等曹德来了,那真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彻底的“裸身”

太守。

  其实钱倒无所谓,自有兄长曹操给他提供,可是手边儿一个幕僚都没有,可该怎么处理政事才好啊?曹德费了好大力气,东求西告,从曹操营里挖来几个人,又从地方上延聘了几位,好不容易才把班子勉强搭了起来,但还是不够。所以这回,干脆直接跑鄄城来,指名道姓的就要是勋过去帮忙。

  是勋听了这话就有点儿愣——他跑兖州可是来投曹操的,不是来投曹德的,这跟着一把手和跟着二把手,无论此刻地位还是上升空间,那就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啊——更何况曹德还不算是曹营中的二把手呢。曹德多敏啊,就看是勋这么一犹豫,立刻心下了然,赶紧解释说:“并非请宏辅离了家兄,去做我的属吏啊,只是暂时商借而已。”

  原来曹德好不容易把一郡的领导班子搭建起来,各自分配了职司,正打算卷起袖子来大干一场呢,突然有属吏提醒他,春耕将至,该准备“行县”

的事儿啦。曹德当即被一棍子打闷,我靠这城里的事儿都还没上正轨呢,我哪有闲空出去行县啊!

  所谓行县,又叫“行部”

,那是前汉就传下来的制度,是指各郡国的守、相,本身也负有地方上的监察之权,每年春季播种前后,必须离开治所,到下属各县去巡视,及时现问题,解决问题。虽说守、相要真是怠政,那完全可以把惯例当做是放屁,当年莽朝的建大尹(太守)崔篆就因为反感王莽统治,消极怠工,以生病为借口,连续三年都不行县。再则说了,曹德就算真的怠政不行县,反正有他哥哥曹操撑腰,在这兖州地头,难道还有谁敢弹劾他不成吗?而出了兖州,就算弹劾了也没人搭理。

  但是曹德虽然没有存在感,却还有点儿节操,况且他也觉得正好趁此时机,把属下各县都摸一摸底,真要有那贪赃枉法,或者横行一方,或者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官吏,早点儿将其罢职,对于自己接下来的施政也好扫清障碍。但是春耕在即,他得贷种啊,他得垦荒啊,他得劝农啊,他是真没空行县啊,这可该怎么办才好呢?

  其实办法就摆在那里,就是任命一位督邮曹掾去帮忙巡查。西汉宣帝时代的名臣韩延寿在担任左冯诩的时候,也不肯行县,但那不是怠政,也不是抗议,理由是:“县皆有贤令长,督邮分明善恶于外,行县恐无所益,重为烦忧。”

——我已经派督邮去督察过了嘛,干嘛自己再多跑那一趟,白白给地方上增加负担呢?

  所以曹德趁着春播前的空闲,赶紧跑到鄄城来跟老哥告贷,说我那儿的人都不得空,你赶紧借个人来给我当几个月的督邮。曹操说行啊,你说谁吧。曹德就说了,你手下的人要么身居要职,估计也走不开,要么我不熟,不方便借用,听说是宏辅平常就管点儿文书工作,闲着也是闲着,那就他吧。

  当下跟是勋一说,是勋就含糊,说帮去疾你的忙,我肯定不能推辞,但这活儿我压根儿就没干过啊,我不会啊怎么办?曹操就笑着问:“那么,宏辅从前除了读书和做说客,还做过些什么呢?去疾也是第一次为太守,难道他就不学而会的吗?”

  第六章、督邮行县

  曹操兄弟赶鸭子上架,是勋没有办法,只好暂且答应了,下来就找荀彧请教。

  他来到鄄城也两个多月了,跟曹操的部署基本上都混了个脸儿熟。要说这时候曹操最信任的谋士,主要就是陈宫、荀彧和戏贤三人,其中陈宫陈公台的地位最高,隐隐然就是曹操的谋主。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先,陈宫跟着曹操的年份比较早——当然啦,演义上在中牟县私放曹操,后来又一起去了吕伯奢家,那是小说家语——当年曹操才到兖州来,就任东郡太守,第一个征召的属吏就是陈宫,荀彧都得往后排;其次,曹操得以入主兖州,那就是陈宫给出的谋,画的策,而说动原本兖州刺史刘岱的部属如许汜、王楷等人接纳曹操,也基本上是靠陈宫的三寸不烂之舌(虽然还有张邈、鲍信的暗中襄助);其三,陈宫这家伙真的挺有本事,上马能管军,下车能理民,所以他说的话,曹操几乎就是言听计从,从来不打回票。

  可是考虑到在原本的历史上,陈宫后来和张邈一起叛了曹操,迎接吕布入主兖州,所以是勋对这家伙是尽量敬而远之——谁知道历史的轨迹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呢?而就算历史的轨迹改变了,陈宫即便这回不叛曹操,也说不定日后再出什么妖蛾子,万一到时候自己受了他的连累,那可太得不偿失啦。

  至于戏贤戏志才,根据是勋的观察,这人确实就一“筹划士”

,耍点儿小花招很拿手,但是大局观和实务能力也就中上而已,算不上什么奇才异士。换句话说,刨掉因为了解历史走向从而开了金手指的因素,是勋其实跟戏志才是同一类人,只是各方面都要略逊一筹。是勋有时候拍胸脯给自己鼓劲儿,相信自己只要努努力,十年后也就是一个戏志才。

  所以两人挺臭味相投,平常走得也比较近,然而是勋真不觉得自己能从戏贤身上学到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