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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孟中得意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於戡不再只是面鏡子,只折射出她自己的臉和感受。

當他們再次產生交集之後,她對於戡的關注基本只局限於和她有關的部分,他對她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他過去怎麼看她,離著這麼近他現在又怎麼看她,他有沒有傷害她的能力,所有的關鍵詞都離不開她自己。他本人與她無關的部分,很少進入她的頭腦,進入了也不會和深想。

太在乎自己感受的時候,就會把對方想得格外堅強,仿佛會受傷的只有自己。現在她決定把自己移開,去看完整的他。

她越看他,越發現:她遇到的不是奇蹟,而是一個騙子。誰會看到這樣一張臉,得到足夠多的安全感呢?

沒有人像於戡這樣近距離地看過她,那目光像是鋒利的牙齒,要在所到之處都狠狠咬上一個印子,作為他到過的標記。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一生的宿命就是通過不斷的捕獵征服證明自己。

但是幸運的是,這個騙子只騙了她一半——他的熱情是真的,比她剛才體會到的更熱情。

他所有的動作和親吻都在告訴她,他眼裡只看得到她,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她。他好像要把她整個人看穿,生怕錯過她身體的每一個細微反應。

在對他的注視中,她發現了他的生澀。

他每次停頓下來用目光和親吻確認她的感受,去捕捉她身體的蛛絲馬跡,不光是因為體貼,更因為一種不確定,他需要從她的某些反應中獲得肯定,再去決定下一步。現在他自動放棄了裁判她身體的權利,本能地把自己放在了一個被裁判的位置。

她覺得他可笑又有點兒可憐,仿佛是一個雄性動物的宿命,一生都在確定自己這方面的能力,這陰影時刻籠罩著,即使是最年輕體力最好的時候也需要一次次地肯定來確認。

她主動去親他,他的嘴很燙。她告訴他她的感受,她從未要求過任何人,用她想要的方式來愛她。但是這次她告訴他,他怎麼做,會讓她感覺更好。她說,她現在想把擁抱和親吻的時間延長一點兒,這讓她感覺很好,她並不急著進行那一步。她甚至覺得那一步只是為之前的肌膚相親耳鬢廝磨積攢的情緒找個宣洩的出口。

當譚幼瑾向於戡提出她的需要時,之前被她驅走的羞恥感又回來了。這羞恥感讓她的每一寸皮膚都格外的敏感,她甚至覺得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手上的指紋,以及她每一寸對他的留戀。

她為這羞恥感而羞恥,想要被愛有什麼好羞恥的呢。出於對這羞恥感的反叛,她主動向於戡提出了更細緻的要求。他做的總是比她要求的要好。但之前的敏感卻沒消失。這敏感貫通了她,以至於僅僅是指尖的一點兒酥麻也可以傳遍全身。她感覺自己的身體簡直無處安放,因而有一種迫切的渴望,想讓他的狂熱把她的思想從她的身體裡擠壓出去,不給她一點兒思考的縫隙。

她沒說話,扯過他的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一筆一划寫了三個字:我要你。

因為那點兒血跡,於戡謹慎地問譚幼瑾是不是第一次。

沒想到他會這麼問,譚幼瑾有點兒愕然,她放任他在她身體裡攪著,感受著他身體的一點點變化,笑道:「你難道還有這方面的要求?」她知道他應該沒有。但是她不想刻意討論這話題,以致他產生一種錯覺:她把這事兒看得很嚴重。她不想費心去解釋,雖然她是第一次,但她毫無要把餘生託付給他的意思。

性長久來被用作一種羞辱人的手段,越原始,越有效。用性能力羞辱一個男人,用性魅力羞辱一個女人,至今殺傷力不減。女的要更吃虧一點,處女羞辱和□□羞辱同時存在。她兩種羞辱都沒逃過,很年輕的時候不過因為多約了幾次會什麼關係都沒發生,就被說男女關係混亂;現在呢,專業上稍微嚴格一點,不滿她的人將其歸為長期單身精神變態。她討厭這環境,但卻沒受什麼影響。而她沒受影響,還要歸功於她以前的失敗。

她母親總是以為她是出於叛逆選擇了現在的路。事實上,如果能夠輕而易舉滿足母親和主流社會對她的期待,她的自我或許可以縮得無限小。她的自我是在無數次向母親和社會的靠攏卻失敗的過程中摔打出來的。除了剝離別人的目光遵從她自己的心,她別無選擇。

於戡理解為她不是第一次,怕她誤會他對她有這方面的要求,他貼近她的耳朵,告訴她:「我喜歡有經驗的人。」

那一刻來的時候,並沒有出現一個女人的尖叫。譚幼瑾偏過頭,滑過去的頭髮遮住了她的小半邊臉,她不太想於戡看見她現在的表情,她的表情控制在此時無能為力。她對她的身體也無能為力,她的力氣好像全都被抽走了,她只想像一根藤一樣纏住他,給自己一個支點。於戡撥開她臉上的頭髮,讓她的臉露出來,目光一點點地在她的臉上移動,仿佛要把她的這張臉刻進大腦皮層,永遠地記住。

他一邊看一邊去吻她的臉,有點兒情不自禁:「你真美。」

「謝謝。」無論別人真心或假意誇她,她都從不辯駁,一視同仁地感謝。

這兩個字卻惹惱了於戡,她這樣回答,好像他說的是例行公事的客套話。

於是他很認真地把他的想法重複了一遍。他尤其喜歡她被快感折磨到有點變形的臉,那張臉的失控完全是因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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