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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安伯托·埃柯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在这内心的喜悦所引起的种种感觉中,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后,我睁开眼睛。或许是一片云影遮住了月亮吧,月光昏暗多了。我伸手往旁边一探,却没再摸到那女孩的躯体。我转过头,她已经走了。

  那躯体的消失解除了我的欲望和饥渴,并且使我突然意识到那欲望的空虚和那饥渴的邪恶。我明了我犯了罪。现在,过了许多年之后,我仍为我的错误悲伤之际,却忘不了那一晚我曾感到至大的欢乐,假如我不承认在那两个罪人之间所生的事,本身是善而美的,那么我对以善和美创造万物的上帝,便是不公平的。但也许是我现在的衰老使我感觉到年轻时一切都是美好的。

  这时我该转而想着逐渐逼近的死亡才对,那时候,年纪轻轻的我,并没有想到死亡,只是真心地为我的罪恶痛哭。

  我站起身,不住地颤抖,因为我在厨房里冰冷的石头上躺了很久,身体也麻木了。我几乎是烧地,匆忙穿上衣服。然后我瞥见角落里有个包袱,显然是那女孩逃跑时没有带走的。我弯身检视那包东西,那是一块卷起来的布,里面不知包了什么。我将那包袱打开,起初我没有弄清楚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一方面因为光线幽暗,一方面也由于那东西形状怪异。然后我明白了,在血块和松软而白的肌肉间,在我眼前的,虽已死去却仍微弱跳动,又有一条条青灰色的神经:一颗心脏,一颗相当大的心脏。

  一层暗雾降到我的眼睛上,一股酸的唾液自我的嘴里涌上。我大叫一声,像死人般向后倒去。

  第二十二章

  夜晚

  心烦意乱的阿德索向威廉忏悔,并思索女人在造物中的作用,然后他现了一具尸体

  我醒来时现有个人用水洒着我的脸。是威廉兄弟,他拿着一盏灯,已经在我的头部下垫了东西。

  &1dquo;生什么事了,阿德索?”他问我,&1dquo;你是不是到厨房来偷东西吃呀?”

  威廉简短地告诉我,说他睡到一半醒了过来,为了我已忘记的某个理由,到我房间去找我。当他现我不在房里时,他怀疑我大概是到图书室探险去了。当他由厨房那一侧走进大教堂时,他看见有个黑影溜出门来,往菜园悄然走去(是那个女孩,可能她听到有人往这边走来的声音,所以仓皇而逃)。他想查出那是谁,便跟踪她,但是她(对他而言,应该说只是个黑影)走向修道院外侧围墙,消失了身影。威廉在附近搜寻了一下后,便进入厨房,现我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

  我依然惊恐不已地对他提及裹了一颗心的那个包袱,结结巴巴地说恐怕又有一件凶杀生了。

  威廉笑了起来:&1dquo;阿德索,什么人会有那么大的一颗心啊?那是一颗牛心。事实上,他们今天是宰了一头牛。不过告诉我,它怎么会落到你手中的?”

  听到他的问话,深刻的懊悔加上未退的恐惧,使我流下泪来,并请求他为我进行告解的仪式。他应允了,于是我把一切经过都告诉了他,毫无隐瞒。

  威廉修士真挚地听着我倾吐,但却包含了一丝纵容。等我说完后,他沉下脸,说道:&1dquo;阿德索,你犯了罪,那是确定的,违反了不准通奸的诫律,也违反了你身为一个见习僧的职责。在你的辩白中,你现自己处于一种即使连沙漠中的神父也会沉沦的情况。《圣经》上说得够清楚了,女人是诱惑的来源;传道书上说,女人的话就像是烧汤的火;哉言书上说她会夺去男人珍贵的灵魂,即使最强壮的男人也会被她所毁。传道书上又说:&1squo;女人比死更加难堪,她的心是陷阱和网,她的手是铁箍。’另外几章书上说她是魔鬼的器皿。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亲爱的阿德索,我自己也不能相信上帝会创造这样恶毒的生物,而不赋予它一些美德。我也不禁想着他许了她许多特权和威信的动因,其中有三项确实是很伟大的。事实上,他在这个卑污的世界上,用泥土造了男人;女人却是他后来在天堂用人类高贵的一部分造的。他并没有以亚当的脚和内脏为模型来塑造她,而是用他的肋骨。其次,全能的上帝可以直接以某种神奇的方式化为人形,然而他却选择了居住在女人的子宫,这表示女人毕竟并不十分恶毒的。当他在复活之后出现时,他是对一个女人现身的。最后,在天国的荣耀中,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成为那个国度的王,但是王后却会是一个从未犯过罪的女人。所以,如果上帝那么钟爱夏娃和她的女儿,我们被那个性别的优雅和高贵所吸引,难道就不正常了吗?我所,要告诉你的是,阿德索,你绝不可以再犯了,当然,当你被诱那么做也并不是万劫不复的。话说回来,一个僧侣一生至少该有一次肉欲激情的经验,这样有一天他在宽慰并劝慰罪人时,才能纵容而且谅解&he11ip;&he11ip;亲爱的阿德索,这种事在没有生之前是不生希望的,但一旦生后也没有必要责骂得厉害。所以让它随着上帝去吧,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提起了。事实上,可能的话还是忘了最好——”说到这里时,他的声音似乎因某种私人的情感而消退了些——&1dquo;我们不妨想想今晚生的事情有何意义吧。这个女孩是谁?她到这里来又是和谁碰面的呢?”

  我说:&1dquo;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有看见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