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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殿门打开,太医署的医官提着医箱跨出了门槛,刘凑送了太医几步,这才回转身看着李述,&1dquo;太医给陛下请平安脉,公主等久了。”

  李述跟着刘凑进了含元殿,拐进东侧间里,靠窗罗汉榻上父皇正盘腿坐着,闭目靠在五蝠纹的靠垫上。

  殿内有一股药的气息,但李述分辨不出来是什么药。

  今年政事太多,父皇太忙,身体本来就不如从前好。前几日的寿宴上他又被安乐气得头晕目眩,这几日一直都在用药。

  李述低头,心里叹了一声:

  她要是敢那么跟父皇顶嘴,下半辈子就别想踏进宫门一步了。

  如今身上这&1dquo;结交朝臣,结党营私”的罪名,若是落在安乐头上,恐怕也只是撒娇痴缠就能过去的事儿。

  命运如此,羡慕不得。

  李述从刘凑手里接过一盏茶,搁在榻上小几上,然后端端正正地跪在了正元帝脚底。

  刘凑见状,将殿中伺候的人都撤了下去,殿门紧闭,只剩下父女二人。

  正元帝微微掀开眼皮,向下俯视,&1dquo;平阳,你跪什么?”

  好似浑然不知道崔进之那封弹劾奏章。

  李述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父皇这是想听她能说出个什么自证清白的话来。

  说得出来,圆得过去,这件事就过了;说不出来,圆不过去,自己在父皇这儿的恩宠也就到头了。更不必说沈孝会受什么牵连。

  李述道,&1dquo;崔进之说儿臣参与科举阅卷,有暗中襄助沈孝之嫌,这个罪名儿臣不认。”

  她说话不疾不徐,确保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经得起推敲,都没有缺陷。

  &1dquo;沈孝经由吴兴地方乡贡中举,然后来长安经过春闱入了三甲进士。三甲试卷送到您案头,最终进士排行是父皇亲手定的。”

  &1dquo;无论是吴兴乡贡,还是尚书省春闱,儿臣都没有插手过,父皇尽可以派人去查,儿臣的手干干净净。况且,儿臣就算真想插手,为什么要扶植一个沈孝?春闱过后,主审官萧大人给沈孝定的位次是三甲同进士最末,三百进士里他是吊尾的名次,这样的人就算得了官,最多只能去穷乡僻壤做县丞,儿臣费尽心思插手科举,难道就是为了结交一个县丞?”

  &1dquo;三甲试卷送到您案头,是由您最后来定进士名次的。那日儿臣来看望父皇,您桌上都是卷子,还让儿臣也瞧瞧这次科举选拔的人才。儿臣这才第一次接触卷子,草草翻了翻试卷名帖,现三甲里都是些熟人,不是这家的嫡子,就是那家的旁系。三百份卷子里,唯有十个陌生名字儿臣不认识,想来是门第不高的出身,故儿臣将那些卷子都挑了出来,专程拿给您看,那里头就有沈孝的卷子。”1

  &1dquo;如果说儿臣做了什么插手科举的事情,无非就是挑了这十份卷子出来。崔进之若是以此为由,弹劾儿臣干预科举公正,那儿臣无话可说,只能认罪。”

  崔进之弹劾的就是这件事。

  李述那时确实是经手了沈孝的卷子,可她所做的,不过是将卷子递到了正元帝面前。最终如何排名,都是正元帝说了算的。

  况且李述挑寒门出身的卷子,非常符合正元帝的心思——皇上广开科举,就是想招寒门子弟对抗世家,结果主审官死死压着寒门子弟的排名,这不是打父皇的脸么?

  就算李述不挑那十份卷子,父皇自己也会挑出来专门阅一遍的,沈孝的经论本来就写得极好,最终也一定会被点成状元。

  无论李述有没有插手这件事,最终的结果都不会变。

  崔进之的弹劾根本就不成立。

  李述接着道,&1dquo;至于崔进之弹劾儿臣养面&he11ip;&he11ip;”

  她不屑一笑,&1dquo;儿臣这几年的入幕之宾多了去了,数都数不过来,至于里头有没有沈孝这个名字,儿臣是真记不起来了。崔进之说有那便有吧。”

  李述说得随意,态度十分不在乎。

  找面这件事,当年她是让吴兴县令找的,父皇要是想查,一查一个准。她和沈孝有那种关系,这无法否认。

  要想隐瞒,最好的做法是将一棵树藏到树林里,将一滴水藏在海洋里。

  崔进之弹劾她私德不检?那她就更不检点一些,公主睡过的人那么多,谁去专程记名字?

  正元帝目光闪了闪,看着跪在脚边的李述,想起了沈孝今早上的辩白折子。

  沈孝坦白承认了做面一事,直言自己当年是为了求官,奈何公主言而无信,他自此对平阳公主怀恨在心。后来做官后,初为御史就弹劾李述,甚至是后来纵兵抢李述的粮食,固然是为了公事,但也有泄私怨的意思在。

  他的折子不仅主动承认了和李述的关系,还将自己与李述的关系描绘地恶劣。

  崔进之说他们结党?他们不结仇都算好的了。

  至此,这二人的话算是对上了,并无隐瞒。

  正元帝面色稍缓。

  正元帝看重李述,不仅仅是因为李述聪慧,更是因为李述生性冷淡,跟长安城权贵圈都不怎么交往。同理这也是沈孝能快平步青云的原因。

  世家盘根错节,正元帝登基了一辈子都被掣肘,因此更厌恶自己手下的人结党。

  正元帝心中怀疑稍减,面上冷意收了,道,&1dquo;天气凉了地上冷,跪久了膝盖疼,坐下吧。”